[允西] 一個人走兩個人的路

TaeNyYoonSica

如果你現在還在我的身邊,或許我們依舊會手牽手在街頭漫步,只是,

一切早已經結束。看著繁華的街頭,我的心裡開始慢慢起霧……
　　當我又想起你,心頭總是有種躲避不及絕望的溫馨。是你曾經給

我的美麗又怎能說忘記就忘記?

　　關於愛情,總是不期而遇。至少在18歲那年的允兒是這麼認為的

。

　　一．

　　允兒是個自卑得近乎憂郁的孩子。可是平常人總是看不出來。

因為她在大家面前總顯得熱情,一張始終笑嘻嘻的臉上讓你感覺不到

她內心的孤單。

　　不記得是誰說過,大學生活是最後的享受。不用再擔心高考前的

痛苦,也可以暫時忘卻即將進入社會的無奈,畢竟那是四年以後才必

須考慮的難題。所以,這四年就成了人生難得的一個假期,只要掙夠

學分,沒有什麼你不能去嘗試的瘋狂。

　　允兒很滿意這樣的生活,或者說她等這樣的機會已經很久。

　　大學的第一年很平靜,允兒穩重的性格為她贏得了團委的一個職

務,雖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工作,但已足以令她在新生裡顯得更加與

眾不同。老師們似乎也很喜歡這個機靈的學生,常常有意識地指派一

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給她。允兒總是不厭其煩地完成這些工作,在她看

來,被人肯定能極大的滿足自己的虛榮，也只有這樣,才能叫她忘記

自己其實是個多麼自卑的人。從心底講,允兒自己也不清楚怎麼會有

自卑的感覺。但是,她實在忘不掉幼時被家族中的人鄙夷的記憶.無

非自己不是個男孩嘛,允兒想不明白這怎麼就成了大人們不喜歡自己

的理由。所以,雖然是很不情願地被父母“發配”到Z城讀書,但允兒

還是隱隱感到心裡有了些許的輕松。或許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他們

可以繼續為著離婚不離婚的問題糾纏,而她,也總算可以學著一個人

去面對未來的路。


二．

　　暑假眼看就要到了,允兒正和室友張羅著回家的事,突然,有人風

風火火地沖了進來,扯上她就往外跑。等反應過來,允兒才看清拉著

她的是林可,“林可，什麼事這麼急啊？”“我也不知道呢，只曉得

學生處的鄭老師要我們倆趕緊去他辦公室。”說話間，她倆已經站

在了學生處的門口。呵，已經有五六個同學在了。鄭老師也看見了

她們忙招呼她們自己找個位置坐下。“人齊了，那好，我們簡短地

開個會。是這樣的，後天就開始放暑假了，我知道大家都想著早點

回家。不過，這次要委屈一下大家了。稍微晚一個星期才能回家。

”鄭老師很體諒地沖大笑了笑，大家有點詫異，只有允兒的嘴角露

出了一絲竊喜，“好了，等會再議論吧。我先說完。後天開始，新

的一批藝術系的考生要到學校來參加專業考試，監考的老師不夠，

學校考慮到你們中的幾位是藝術系的優等生，再說了，你們也都是

學生干部嘛，這次就當是執行一個重要的工作，怎麼樣，大家沒問

題吧？”大家面面相睽直說沒問題。鄭老師滿意地笑了，轉身從桌

上拿過一疊紙遞給允兒：“這是考生資料，你給大家分配一下。大

家按考號安排考室，後天早點到。好，你們先去安排吧。”

　　一出學生處，大家都忘記了剛才還因為不能准時回家的郁悶，

沖到允兒面前就嚷著趕緊分配資料。

　　“呵呵，你看他們，剛才還嘟嘴呢，這會倒興奮了。”林可一

副受不了的樣子，“他們哪是把這個當任務啊，敢情是想從考生中

發掘美女吧？”一聽這話，允兒也忍不住壞壞地做了個嘔吐的動作

。

　　“哎，林可，你把我算進去啦？我和他們可不一樣，允兒哦？

”說話的是展鵬，體育系的高才生。

　　“我們怎麼啦？你小子還不是一樣，就知道在允兒面前扮純潔

。允兒哦？”“好啦好啦，咱都別貧嘴了，還是趕緊去團委把這些

資料分了吧。”允兒有些無可奈何。“噢。”大家一起起哄。一群

人就這樣嘻嘻哈哈地進了團委辦公室。

　　允兒把資料分給了大家，自己也捧著一疊坐下來開始仔細地看

這些有可能成為學弟學妹的人。那邊早已經有男生在叫了：“哇，

這個可愛，長得很像葉倩文哦。”這邊林可就扔了紙團過去，“什

麼眼光啦！”允兒縱容地看著他們打鬧，雖然她不太喜歡這樣對著

別人評頭論足，但她還是喜歡這樣的同學，很真實，讓人輕松。

　　笑夠了，大家接著翻各自手中的資料。

　　這時，一個很清秀的女孩跳進了允兒的眼睛。“秀妍”允兒在

心裡暗暗過了一遍這個名字。“走啦，回寢室再看吧，展鵬說請我

們吃飯呢。”林可依然風風火火地拉著允兒就跑。

　　三．

　　轉眼就到了考生們到校的日子。允兒和藝術系的主任負責一號

考室。剛進門，允兒就發現了那張清秀的臉。那個叫秀妍的女生很

安靜地坐在畫板前，和照片上不同的是她剪去了長發顯得越發清瘦

。干淨的臉上除了眉毛很仔細地修整過再看不到一點粉黛。接下來

的三個小時裡允兒很認真卻又不露一絲痕跡地打量著她。偶爾允兒

也會輕輕地走過她的身邊，一邊還裝作很嚴肅地巡視著別人的作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女孩動心了，允兒很清楚自己這樣的“嗜

好”在別人的眼裡是不正常的，但她就是沒有辦法控制不這樣去做

。也正因為還有著這不同與常人的“嗜好”，所以她才更加自卑，

才更需要用熱情來掩飾心裡的陰霾。

　　考試很快就結束了，回到家的允兒總是忘不了那張清秀的面容

，她掩飾不住對開學的期盼……

　　剛回到學校，允兒又被鄭老師找去了，說是要她在過幾天新生

入校時負責接待工作。允兒在新生資料裡很准確地找到了秀妍的名

字。第一次，她開心地做起了准備工作。

　　新生入校的時候，允兒被臨時派去了火車站的接待點。等回到

學校一查，才發現秀妍已經報道住下了。這多少叫允兒有點失望，

但一想到都是一個系的以後肯定有接觸的機會這才又恢復了她平日

裡的大大咧咧。更讓她欣喜的是，秀妍的教室和她在一個樓層。

　　誰也不知道允兒的心事。

　　允兒一如既往地在校園裡忙碌，林可依然改不掉咋咋乎乎的毛

病，展鵬還是間或大方地請客……一晃就過了兩個月。

　　這天中午，三個人又在校黑板報前碰頭了。“允兒啊，我看咱

們得在新生中發展一批宣傳干事了。這麼多板報要出，累都累死了

。”林可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那倒是呢，嘿嘿，這樣咱們這幫

老油條也可以指手畫腳嘍。”展鵬一臉陶醉的接話。“還要你們操

心啊？鄭老師說了，明天就組織新生班長開會，要他們推薦自己班

裡能寫擅畫的人才呢。”“真的啊？太好了。解放啦。”林可誇張

地扔了手中的畫筆。

　　第二天的會議如期舉行。秀妍的班長美英也在，懷著不可告人

的秘密，允兒很巧妙的就和她混熟了。沒過兩天，美英就很積極地

把她們班推薦的作品送了過來。實在是很有意思，美英推薦的正好

是秀妍。
　　一連好幾天，允兒都看著秀妍娟秀的書法出神，只是在任何人

的面前，還是那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沒有人看到她的心裡早已

開了花。

　　接下來，允兒和秀妍就工作原因有過幾次接觸。

　　允兒敏感地察覺到秀妍很寡言，甚至有種淡淡的冷漠。她並不

在乎進團委工作，不多的幾句話中透露的都是被逼迫的無奈。也難

怪，據她所說，自打初中起就一直做宣傳干事已經很厭倦了。允兒

很體貼地沒留她繼續工作，看得出秀妍有點感激，但最多也就是回

給她一個微笑。可就這一個微笑便足以讓允兒回味良久了。

　　日子不鹹不淡的繼續著。直到寒假，這其間她們都沒有再多的

接觸。

四．

　　家裡還是老樣子，父母三天兩天就吵架。允兒整天都百無聊賴

地窩在自己的房間翻看同學通訊錄，就著一個接一個的長途電話打

發時間。突然，她的目光在秀妍的號碼上停住了。是啊，給她個電

話吧，就算問聲好也行。趕緊撥通了秀妍家的電話。“喂，哪位？

”電話裡傳來秀妍好聽的聲音，“哦，是我啦，允兒。”“啊？是

你嗎？”聽得出秀妍很驚訝也透著幾分驚喜，“呵呵，沒想到吧？

也沒別的事啦，這不快過年了嗎？先跟你問個好，我怕到時你的電

話成熱線，我打不進呢。”允兒沒心沒肺地打著哈哈……兩個人很

愉快地在電話裡聊了起來，或許正是隔著這幾千裡的緣故，秀妍一

點也沒有了在學校裡的冷漠，直到掛電話的時候，允兒都能感覺出

她的不捨。

　　秀妍，你離我又近了一點哦。允兒滿意地偷笑起來。

　　允兒媽走了進來。

　　這是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婦女。身上的“內野”浴袍雖然寬寬

大大，但你依然能夠從她光潔的脖頸處由衷地感歎年齡並未給她帶

來任何的傷害，一看便是養尊處優。

　　看著正在床上傻笑的女兒，李毓忍不住好奇地問：“喲，你沒

事吧？”“媽，我啊…哈哈，就不告訴你。”允兒調皮地摟住媽媽

的脖子，親了一下。李毓的臉立馬就紅了。女兒很多年都沒有這樣

親熱地對自己了，突然這麼一下還真有些激動。“對了，剛才你和

爸爸又怎麼了啊？”聽見女兒的問題，李毓剛剛柔和的臉又僵了起

來，“唉，他啊，我們還能怎樣？允兒啊，你以後可千萬不能找這

樣的男人做老公啊。一天到晚就在外面，問他，總說是在工作。工

作的人多了，我也是啊，怎麼就沒像他那樣呢？唉，還是不說的好

，說了就生氣。”李毓搖著頭去了廚房，留下允兒一個人還在繼續

傻樂。

　　“允兒，你媽跟你說什麼了？”允兒爸又進來了。“沒什麼啦

，就說你老不回家啊。爸，你們都吵了幾十年了，不累啊？”其實

，允兒的心裡是喜歡爸爸更多一點的。小時侯，父母因為工作忙只

好把她寄養在爺爺奶奶家，所有的長輩都因為她不是男孩而把全部

的寵愛都給了堂弟，為此允兒時常躲在被子裡偷偷地哭泣，也只有

在爸爸來接自己回家時才會開心起來。林邦是國家干部，屬於年輕

有為的那種。他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也全靠平日裡比別人付出多十倍

的努力，光這點，就讓允兒很欽佩的了。有時，她忍不住可憐起爸

爸來，在外面已經很辛苦了，可回到家還不能好好享受……林邦愛

憐地撫摩著女兒的頭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從嘴角擠出一個很

難看的微笑。看著爸爸疲憊的樣子，允兒乖巧地不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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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0:43 第5樓

　五．

　　大年三十。剛吃過晚飯，一家人張羅著收拾，准備看晚會。忙

亂中，林邦不小心碰掉了茶幾上的水晶煙缸。

　　允兒心頭立刻閃過不詳的感覺。

　　果然，李毓的臉都青了，也顧不得女兒在場，什麼亂七八糟的

話都罵了出來。林邦很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也就一個煙缸，你干

嗎發這麼大的脾氣啊。我這就收拾好。”“大過年的，你觸什麼霉

頭啊？”李毓的聲音更響了。“都說我會收拾了，再說我也不是故

意的，現在都已經打碎了，就當歲歲平安好了啊。”“哦，好好的

，打碎了，你倒會說話，平安？這個家幾時平安過？你幾時管過這

個家了？”“我哪有不管這個家？”林邦強力地在壓制自己的脾氣

，但語氣也明顯有了不耐煩。“你管過？你好意思說。”李毓越發

氣憤了起來，沖到一個花盆前就作勢要摔，這邊林邦趕緊沖過去就

攔。

　　好好的一個年三十，轉眼就爆發成一場“戰爭”。

　　允兒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上前去拉住誰。從小到大，她就一

直在這樣的恐懼中生活，不是面對爺爺奶奶那些長輩的刁難就是目

睹父母間激烈的爭吵，每次這樣的時候，允兒什麼都不敢做，只是

睜大滿是懼怕的眼睛強忍著就快掉下來的眼淚。

　　可今天，

　　秀妍，我好怕。

　　允兒空白的腦子裡竟出現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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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1:00 第6樓

　六．

　　“允兒，給我們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啊？”剛接過行李林可就

一臉貪婪地壞笑開了。“你啦，就知道吃。呵呵，回寢室就給你，

一大包呢。”允兒忍不住伸手在林可的肩上就是一下。

　　剛走到寢室樓下，迎面沖出一個人差點撞到允兒，“哎，怎麼

走路的啊？”林可打抱不平了。“對不起，對不起。”對方一臉的

歉意。“秀妍。”允兒有些欣喜。“哦，你回來了？”秀妍這才注

意到一身疲憊的允兒。“一會我找你啊。有東西給你。”允兒沖秀

妍擺擺手，趕緊追林可去了。

　　打發了林可，拿著給展鵬和秀妍的東西允兒又下樓了。

　　展鵬好象早知道似的等在女生宿捨的門口。一見到允兒，堆著

滿臉的燦爛就迎了上去。

　　“我媽給你帶的零食。”展鵬接過一大包東西，很興奮的樣子

。“允兒，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的啊？訂機票那天我爸還特意叫我打

電話給你，問你要不要一起回學校呢。可你家都沒人接。”展鵬頓

了頓，又問，“不會是叔叔他們又有狀況吧？”允兒氣得就要打他

，“知道你還問？”展鵬趕緊閃到一邊，笑了：“好啦，你還真打

啊？對了，給，這是我媽送你的。”允兒接過，很迷糊的神情，“

是什麼？”“圍巾。我媽說你用正好。哎，一會叫上林可一起吃飯

吧？”“今天不行呢，我還有事，改天吧。”等不及展鵬同意，允

兒趕緊往教學樓跑去。

　　果然，秀妍很安靜地一個人在教室裡寫著什麼。一見有人進來

，連忙用旁邊的書蓋住。很細小的一個動作，不過允兒已經看在眼

裡了，可她還是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我給你帶了個小禮物。”

　　“謝謝。”

　　“不打開看看嗎？”

　　“哦，是什麼啊……手帕？很漂亮啊。謝謝。”

　　“你說兩次啦。”允兒有點不耐煩。

　　“什麼？”秀妍很不明白的樣子。

　　“我是說，你已經講過兩次謝謝啦。其實也沒什麼的，我給很

多朋友都帶了。”允兒有點自圓其說的掩飾著。

　　秀妍沒再說什麼，笑了笑，低頭很認真似地把玩著手帕。

　　允兒感覺到這樣下去會有些尷尬，她可不希望自己早早的就令

秀妍感到話不投機，忙說：“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秀妍沒有挽留，但允兒還是很無可奈何地聽見她在背後又說了

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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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1:23 第7樓

　　七．

　　允兒很喜歡一個人坐在操場的看台上發呆。尤其是晚上。盡管

展鵬曾用過鬼故事來嚇唬她，但她還是喜歡每天熄燈前到這裡坐上

一會。

　　很安靜，除了間或有在跑道上散步的情侶經過。

　　展鵬，想到展鵬，允兒又忍不住有些心煩。

　　展鵬的爸爸展程和林邦是大學同學，工作後又進了一個機關。

兩家人也算老友了，經常走動。所以允兒和展鵬很小就認識。展程

一直很喜歡允兒，在兩人考上大學那天就打著哈哈跟林邦說：“老

林啊，依我看，等畢業了你家允兒就給我們展鵬做媳婦兒得了，怎

麼樣啊？”林邦笑而不答，允兒卻在心裡罵開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包辦吶？

　　可是，坦白地講,展鵬確實是個很優秀的男生。最主要的是，從

小到大，他只對允兒一個人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永遠都是先給她。

對於這些，允兒不是沒有感動，也曾想過順理成章的就和展鵬這麼

好一輩子。可說不上來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就是沒有辦法愛上這個

帥氣的男孩。直到初中，允兒才隱約地明白自己可能是書上所說的

“同性戀”。

　　初中的時候，允兒喜歡上了同班的一個女孩。可是當她鼓起勇

氣告訴那個女孩時卻換回一句“神經病”。從那以後，允兒再也不

敢對自己傾慕的女生說這樣的話了。這個秘密，只有允兒一個人知

道。

　　展鵬如果知道了，會不會嚇一跳？

　　想到這，允兒惡作劇地笑出了聲。

　　“是允兒嗎？”

　　……

　　允兒驚訝地看看四周，漆黑一片。

　　“是允兒吧？”

　　聲音更近了。

　　允兒這才看清是秀妍站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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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1:39 第8樓

八．

　　秀妍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不仔細，還真是看不出她是怎樣走

近的。

　　“把你嚇著了吧？”秀妍笑了。

　　她笑起來很可愛。輕輕的，但你能感覺到她的真誠。

　　“還說呢。你不知道這裡鬧過鬼啊？他們說的。”

　　“是嗎？不知道呢。不過，我喜歡這裡的安靜。”

　　秀妍在允兒身邊坐下。

　　“對了，下午不好意思啊。也沒和你多聊幾句。”允兒看不清

她的表情，但還是聽出了她言語間的歉意。

　　“沒什麼啦。我也正好有事呢。”允兒故作鎮定地用鞋子劃拉

著腳下的小石子。

　　“哦。”

　　誰也沒再說什麼。

　　過了好久，秀妍先打破了僵局。“我們走走吧。”

　　……

　　走在一起，允兒發現秀妍高出了自己約五公分。這才總算又找

到了話題。“你有一米七了吧？”“差不多。你怎麼知道的？”允

兒頑皮地往秀妍身邊靠了靠，“喏，我都有一米六五呢。”秀妍又

笑了，“哪有你這樣的人啊。”

　　“對了，允兒，你平時喜歡做些什麼啊？”

　　“我啊？恩，打打籃球，看看書，聽聽音樂…好象就這些吧。

你呢？”

　　“我？一個人發呆啊。”說完這話，秀妍突然發現身邊沒人了

。停下來一看，允兒就站在她身後，張大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

　　“哈哈，逗你的啦。傻瓜。”看著允兒孩子氣的樣子，秀妍的

語氣也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切。”允兒不屑地嘟了嘟嘴，伸手

就朝秀妍揮去。秀妍轉身就跑，允兒連忙追了過去，一邊還從嘴裡

發出可怕的叫聲。

　　操場上久久回蕩著兩個人的笑聲……

　　允兒發現，自從那天和秀妍在操場嬉鬧過後，秀妍對她的態度

明顯的有了轉變。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九．

　　一連好幾天，允兒忙著准備外出寫生的事，自然也沒有時間和

秀妍聯系。有時在校園碰到也僅僅打個招呼便又倉促離開。秀妍有

些失落。但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便也不再多問。

　　“哎，好象好幾天沒看見允兒了嘛。”午餐時秀妍故作輕松地

問美英。

　　美英現在已經是團委的宣傳干事，跟允兒自是熟絡。

　　“你不知道啊？她們班昨天一早就出去寫生了。要去一個多星

期呢。”

　　“啊？你知道她們去哪裡嗎？”秀妍握著飯勺的手微微顫抖了

一下。

　　“好象是雲南吧？恩，應該是的。”美英急急吞下一口飯，“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秀妍苦笑了一下：“是沒料到這麼快就去了呢。”便低頭吃飯

再也沒說什麼了。美英剛想說什麼，看見她好象沒精神的樣子便又

咽了回去。

　　周五的下午沒有課。秀妍趁這空擋遛回了家。和允兒她們不一

樣，秀妍的家就在Z城。父母都在一家外資工廠上班，家裡還有一個

姐姐，不過前幾年已經嫁了出去。

　　這個時候家裡肯定是沒有人的。秀妍很舒服地洗了個澡，又從

冰箱拿出一罐可樂，一邊喝一邊順手翻看寫字台上的報紙。

　　啪。

　　一封信掉了出來。

　　這年月還會有人寫信？秀妍有點好奇。撿起來一看，居然是給

自己的。

　　放下可樂，秀妍迫不及待地就拆開了信-----

　　小妍，是我。

　　很意外吧？哈哈，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西雙版納了。原諒我事先沒

有告訴你，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會想我啊……

　　“什麼人嘛。”秀妍嘴上說著心裡卻忍不住笑了-----

　　我們大概要在西雙版納待上一個星期。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乖

乖地吃飯，睡覺，不可以老是借口食堂的飯菜不合胃口就餓著自己

，知道嗎？等我回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帶你過磅，你要是瘦了

，哼哼，自己想去吧。

　　我算過了，這封信你剛好能在周五收到。也算個小驚喜吧 ：）

那麼，就不可以因為我不告而別再生氣了哦。呵呵，等我回來吧。

允兒。

　　秀妍不得不承認允兒確實是個很細心的女孩。只是寥寥數語已

經讓她忘記了中午的不快。不知怎的，秀妍又想起了那晚和允兒在

操場散步時她張大嘴巴傻乎乎的模樣，雖然允兒工作起來的樣子很

嚴肅，可私底下她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鈴~~~電話突然很響亮地叫了起來，秀妍定定神，半晌才反應過

來去接電話。

　　“喂，哪位？”

　　那邊沉默著。

　　“喂？說話啊，要不我掛了。”

　　“別，別掛。是我。浩東。”

　　浩東？浩東！

　　秀妍怔怔地握著電話，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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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2:26 第10樓

十．

　　浩東是秀妍的初戀也是她的小學同班同學，初中雖然不在一個

班，但卻在一個學校。忘了是怎樣開始的，秀妍只依稀記得小學剛

畢業，就和浩東在一起了，直到高三最後沖刺的那個月。那時，看

著浩東牽著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手從她面前走過，秀妍幾乎以為自

己就要進不了大學的校門了。不過，總算老天沒對她做得太絕。倒

是浩東意外地落榜，聽說進了一家外貿公司。秀妍試過去找他，可

他已經搬家了 。

　　“秀妍，你還在嗎？喂，喂…”耳邊浩東真實的聲音總算喚醒

了秀妍。

　　“噢，在。有什麼事嗎？”

　　“我…你，你最近好嗎？很久不見了，想起，就給你電話了。

”

　　這麼久都沒有想起過嗎？秀妍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輕蔑。

　　“無所謂好不好，不過，大學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你呢？”

　　“我，和她已經分開了。”

　　我問你這個了嗎？秀妍幾乎就要直接掛掉電話了，但出於禮貌

還是不得不按捺住。

　　“我沒有興趣聽這個。不好意思，我得掛了。”盡管浩東還在

那邊大聲地叫著什麼，秀妍還是固執地掛掉了電話。

　　電話又響了幾次，秀妍不想接，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

　　一個讓自己喜歡了這麼久的男孩，說不難過那是欺騙自己。為

了他，秀妍等了很久，只要他告訴自己那天看到的不是真的，她也

許就原諒他了。可是，這近一年的日子裡，浩東一直沒有出現，更

沒有什麼解釋了。如果說，畢業那天她為他剪去長發是在期盼他的

心疼他的後悔他的回頭的話，那麼今天，掛掉這個電話卻是徹底地

埋葬了自己的感情。

　　感情？還有真的感情嗎？

　　秀妍望著鏡子裡滿是淚痕的臉，開始笑，慢慢的，竟又變得冷

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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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2:42 第11樓

十一。
　　“美英，電話。”

　　美英抓過毛巾胡亂地擦拭著剛洗了一半的頭發，一邊沖著話筒

那邊就嚷開：“哪位啊？”

　　“啊？是你啊……哦……噢……好的，沒問題，呵呵。”

　　剛掛下電話美英就發現秀妍拎著開水回來了。“秀妍，剛才允

兒來過電話了。本來她們今天就能回來的，可沒買到票，好象說是

明天看情況了。”“恩。”秀妍沒有什麼反應。

　　美英繼續去洗她的頭發。寢室裡只留下了秀妍一個人。

　　不能回來就不能回來好了，還打什麼電話？她這麼想著，隨手

拿出速寫本想畫點什麼。可是奇怪，半天就是不能落下一筆。

　　對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呢。不過，好象沒人知道。

　　允兒？她在的話可能會記得吧？也難說，電話裡不是也不記得

嗎？

　　秀妍突然有些郁悶，走到門口，沖著洗衣房的美英喊了句：“

我去教室了。”轉身就要下樓。美英沖了出來，一邊擦著頭一邊可

憐兮兮地說：“怎麼洗個頭都這麼不順利啊……秀妍，你等我一下

，我也過去。”

　　女生宿捨通往教學樓的路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兩邊栽滿

桂花樹，幽幽地散發著清香。前面左轉便是教學樓，往右則是一個

小花園，夏夜裡經常有情侶在小花園的池塘邊卿卿我我，很是一道

亮麗的校園風景。

　　秀妍不急不慢地走著。她一直認為，走在這樣的小路上是不需

要趕時間的，最好就什麼也不想，走到便是。“秀妍，我們去小花

園坐一下吧。晚自習的時間還早呢。”美英問她。也好。好象自己

是還沒怎麼去小花園看看呢。秀妍笑而不答，由著美英拉著她就往

右轉。

　　天。

　　秀妍的胸口毫無防備地揪了起來，就連呼吸也變得僵滯。

　　花園裡唯一的一張石桌上放了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不多不少

地插著代表自己年齡的蠟燭，旁邊還有一個粉色的大禮盒，上面醒

目的寫著“生日快樂”幾個字。

　　秀妍激動地看著美英，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別看我啊，你看你後面是誰？”美英笑瞇瞇地點點秀妍的後

背。秀妍驚訝地回頭。

　　允兒！
　　十二。

　　秀妍不記得自己的眼淚是什麼時候掉下來的了，迷朦中只聽見

允兒一遍遍地叫著她。

　　真的是允兒。很精神的短發，墨綠色的細燈芯絨襯衫系在黑色

牛仔褲裡，腰間亞光的皮帶扣隱隱折射出一絲光亮叫秀妍感到眩暈

。

　　是的，是允兒。

　　“好啦好啦，你別光會哭了啊，人家允兒剛回來都沒來得及洗

把臉呢。”美英一把拖過秀妍，“快，許願啊。”秀妍忍不住看看

允兒，確認自己沒有做夢，這才狠狠地盯著美英：“原來你早就知

道，還和她一起騙我？”怔了片刻，三個人幾乎同時笑出了聲。

　　“給，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一套很棒的《音樂天堂》磁帶。秀妍開心地給了美英一個擁抱

。

　　“來，看看允兒准備了什麼。”美英迫不及待地幫秀妍打開粉

色的大禮盒。

　　哇。好漂亮。秀妍的胸口忍不住就又是一陣悸動。

　　盒子一看就是用白色的卡紙手工制成，粉色的顏料調配的剛好

，沒有一絲俗媚，更巧的是，盒子裡面被分隔成兩塊空間。中間是

一本秀妍一直想要的《百年孤獨》的珍藏譯本，周圍則是滿滿的包

裝精美的巧克力，一塊淡紫色的真絲手帕被折疊成一只蝴蝶的模樣

，風一來，便微微顫動欲飛還留的樣子，實在是說不出的精致。

　　秀妍的眼睛又開始起霧。

　　“不能哭了哦。”允兒很溫和的聲音，“生日要開開心心的呢

。”

　　秀妍深深地吸了口氣，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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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2:53 第12樓

十三。

　　“累死啦。”林可剛進寢室就很誇張地癱倒在允兒的床上。

　　“你不會吧？”允兒好脾氣地給林可倒了杯水。

　　“不行了，真不行了。允兒，這次說什麼你也得幫我啊。”林

可咕咚咕咚就消滅了大半杯水，“後天就要表演了，咱們班的節目

到現在都還沒有，你說，我這個文娛委員還怎麼干下去啊？”“你

啊，不是說有秘密武器，要搞個什麼男女深情對唱嗎？怎麼這會倒

說不行了啊？”允兒的話明顯打擊到了林可，氣得她轉過身背對允

兒一個人沖著牆壁就咿咿哼哼起來。對林可這副德行允兒早就見怪

不怪了，所以理也不理她，半天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好啦，

說吧，要我怎麼幫你？”一聽這話，林可噌的一下就轉過來了，“

好允兒，真不愧是我的死黨。呵呵，我已經想好了，咱班的節目就

改成你的獨唱，怎麼樣啊？”“你，你說什麼？你什麼時候見過我

上台啊？不行不行。”允兒被林可的決定嚇得臉都白了。“好允兒

，你就當幫我啦。求求你，好不好啊？”林可誇張得連五官都開始

變形，允兒真是哭笑不得。唉，怎麼攤上這麼個活寶死黨啊？

　　……

　　星期五晚六點，畢業生歡送晚會准時舉行。

　　“允兒呢？她人哪去了？展鵬，你幫我去教室看看啊。”林可

站在禮堂門口焦急不安。

　　這個允兒該不會放我鴿子吧？完了，完了，一定是後悔答應幫

我這個忙了。越想林可越慌。

　　咦，允兒。

　　可不，遠遠的就看見她瘦長的個子了。

　　“姐姐，你嚇死我了。你是第九個節目呢。到時還找不到你我

可要挨批啦。”林可一臉的討好。

　　“我不是來了嗎？”允兒無奈地笑笑，理也不理林可，徑直就

往後台走去。林可剛想跟過去，卻被趕回來的展鵬拉住，“讓她靜

一下吧，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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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3:08 第13樓

十四。

　　後台很熱鬧。即將上場的男男女女一大堆，似乎都很興奮的樣

子。

　　允兒皺皺眉，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停下。靠在牆上，這才長

長地吐了口氣。

　　這個林可，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上台，唉，怎麼熬啊？允兒

捂著狂跳不止的胸口，感覺額頭正滲出汗來。

　　“允兒。”秀妍和美英笑嘻嘻地出現在她面前，很親熱地一左

一右挽著她的胳膊。

　　“我們可是專門等著看你的演出哦。”

　　“就是，你看我今天也沒回家呢。”

　　……

　　允兒緊張得連手心也開始出汗了。

　　秀妍注意到了允兒的窘迫，遞了塊手帕給她，“擦擦。”

　　是那塊淡紫色的手帕。

　　允兒抬起頭，看著秀妍。

　　原來，你一直在用了。

　　恩。

　　美英好奇地看著這兩人，“哎，你們這麼看著又不說話，干嗎

啊？還含情脈脈的呢。”

　　允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秀妍更是慌亂地收好手帕，順手在美英

胳膊上就是一下。

　　……
　　允兒突然覺得沒剛才那麼緊張了。

　　……
　　允兒的演出很成功。剛下台，林可就沖到後台，摟著她就跳，

“天啦，你唱得太好了。以前怎麼不知道呢。”允兒被她誇得顯然

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四處張望轉移視線。展鵬笑吟吟地看著她，“

我們去小餐廳吧，慶祝慶祝。”林可自然又是熱烈響應。

　　心不在焉地和展鵬他們吃過夜宵，允兒借口累了，一個人先行

離開。
　　她並不想回寢室。只想一個人去操場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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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3:24 第14樓

十五。

　　和禮堂的喧囂相比，今天的操場顯得格外安靜。

　　允兒有種劫後余生的慶幸。

　　咦，已經有人坐在自己常去的座位了。允兒心頭掠過一絲不快

，轉身打算另尋地方。

　　“允兒，過來坐啊。”是秀妍的聲音。允兒有點意外，但腳步

卻明顯變得輕快。

　　“原來你早來了。剛才我還想你去哪裡了呢。”

　　秀妍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笑著看她在身邊坐下。

　　“跟他們慶祝好了？”

　　“什麼啊。都是展鵬他們瞎起哄。”

　　“你唱的歌真好聽，是陳百強的吧？”

　　“恩。偏偏喜歡你。”

　　“什麼？”

　　“歌名啦。呵呵。”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秀妍，看，是螢火蟲。”允兒突然驚喜地叫了起來。順著允

兒手指向的地方，秀妍第一次看見了螢火蟲。“快，快，我抓到一

只。把你的手給我。”允兒小心地把一只螢火蟲放在秀妍的手心。

　　小家伙估計是嚇壞了，居然怔怔的沒有敢飛。尾巴上的小“燈

籠”可憐地發著微弱的光。

　　秀妍快樂的像個孩子，久久專注地看著手心裡的螢火蟲。

　　似乎很難得看見秀妍孩子氣的一面呢。

　　允兒突然有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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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3:36 第15樓

　十六。

　　“允兒，行李收拾好了嗎？”展鵬一邊問一邊還不忘記往允兒

的碗裡夾了塊紅燒小排，“你愛吃的。”

　　“差不多了。對了，票買好了嗎？”

　　“恩，訂了兩張下鋪。我爸他們會到車站接我們的。林叔叔他

們好象要去美國考察，不能接你了。”展鵬細心地幫允兒的湯挑淨

蔥花，這才遞過去。看見允兒悶悶不樂的樣子趕緊又說，“別不開

心啊，他們就去半個月。你要是一個人在家不方便可以來我家啊。

我媽可歡迎了。”

　　允兒笑笑，“沒有。吃飯吧。”

　　……
　　臨行前一天晚上。校園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室友們也都

離開了，就剩允兒躺在床上發呆。

　　門響了。是誰？允兒疑惑地走過去。

　　“秀妍。你還沒回家啊？”

　　“恩。一會就走。”秀妍走到允兒的床前，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

　　是一件很漂亮的襯衫。

　　“給我的嗎？”允兒掩飾不住的興奮。

　　“恩。你試試。我剛做好的。”

　　允兒飛快地脫下身上的T恤，解開襯衫就往身上穿。

　　“很合身啊。”允兒興奮地轉過身，卻看見秀妍頭低著臉也漲

得通紅。

　　哎呀。只顧試衣，忘記拉床簾了。襯衫還沒來得及扣上，允兒

修長的身體完全暴露在秀妍面前，加之兩人原本就站得很近，似乎

還能聽見彼此劇烈的心跳。

　　一時，兩人站著都沒有動。允兒的額頭又開始滲汗。

　　“我……我先把衣服換了吧。”允兒喃喃自語，轉身就准備拉

上床簾。

　　突然，秀妍跟了進來，摟著允兒的脖子輕輕地吻住她的額頭。

允兒只聽見自己的腦子“嗡”的一下然後就一片空白。

　　秀妍柔軟的嘴唇沿著允兒的額頭，眉毛，臉頰，一直輾轉到她

的嘴角。輕輕的，熱熱的，還有些癢癢的。允兒不自覺地微微張開

了嘴。瞬間，秀妍滾燙的舌頭就和允兒的糾纏在一起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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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3:47 第16樓

十七。

　　秀妍有點慌亂。

　　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和一個女生接吻。可是，這感覺實在又

是很好。雖然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可每每一想起當時的情景，自

己的心還是會有些刺痛-----是一種很甜蜜的刺痛。原來允兒的身體

那麼柔軟。和她擁抱著，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安全，像是漂泊已久

的小孩終於回到溫暖的家。

　　允兒應該早已經到家了，可怎麼一直沒有電話來呢？會不會有

什麼事？還是她也為那天的事後悔，不想再見我了？

　　不想了不想了，都說不想了。

　　秀妍狠狠地晃晃頭，似乎想阻止自己再這樣沉迷下去。

　　……
　　幾千裡外的允兒同樣在掙扎。

　　是的，是自己先喜歡上秀妍的，雖然從來沒有這樣對她說過。

那麼，她是不是被我的好感動了？還是她原本就跟我一樣，也是喜

歡女生的呢？

　　允兒越想越覺得迷糊。以至沒有察覺爸爸已經在床邊坐著看了

她半天了。

　　“爸爸，您什麼時候進來的啊？”

　　“都半天了。小傻瓜。你怎麼了，從展鵬家回來就老這樣發呆

，還一個人傻笑，該不會是……”

　　“您想哪去了？我跟他沒什麼的。”允兒臉立刻紅了。

　　“好好好。不管怎樣，可不能影響自己的學習哦。你也知道你

媽的脾氣，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女兒呢。”

　　“唉，就怕她這樣呢。對了，媽怎麼還不回來？都回娘家好多

天了，爸，咱們是不是得去接她啊。”

　　林邦沒有接話。

　　李毓趾高氣昂地回了家。

　　看著林邦在娘家被自己挖苦得臉都青了，她的心裡總算有了快

感。如果不是老丈人心疼女婿，她還打算繼續和他耗下去。看誰熬

得過誰。

　　李毓坐在沙發上很舒服地看著電視，直到林邦把飯菜全擺在了

桌上這才懶洋洋地坐了過去。

　　“允兒，夏令營什麼時候舉行啊？”林邦找著話題。

　　“8月20號。”

　　“哦，那下個星期要訂機票了。展鵬去嗎？”

　　“去的。”

　　……
　　有人敲門。進來的是展鵬。

　　“展鵬啊，快，坐啊。”李毓很熱情地招呼著。

　　展鵬很禮貌地跟林邦和李毓打了招呼，說，“我來找允兒看電

影的。允兒，你吃好了咱們就去吧。”

　　允兒沒有吭聲，只是飛快地扒拉著。

　　“爸媽，我們出去了。”

　　“玩得開心點哦。”李毓少有的熱情。

　　剛到樓下，展鵬就想拉允兒的手，可是被她巧妙地躲開了。展

鵬有些郁悶，但看著允兒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好再試探。

　　“我們去海邊吧。”看允兒已經在自行車後座上坐好，展鵬這

才小心地往前一蹬。

　　“不是說看電影嗎？”

　　“哦，時間來得及，我有東西給你。”

　　允兒不再問他。

　　展鵬對自己的好允兒不是沒有感覺。如果沒有遇見秀妍，如果

自己能死守住只愛同性的“嗜好”，允兒完全相信自己會嫁給他。

　　可是----還會有這樣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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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4:24 第18樓

十九。

　　大概是天氣太熱的原故。海邊幾乎沒有什麼人。展鵬很放松地

扔了自行車，啪地一下就把自己也扔在了海灘上。

　　允兒很乖地坐在展鵬旁邊。刺眼的陽光讓她不得不低著頭。

　　很好聽的一個曲子忽然響起，是自己老在哼的《加州夢想》。

　　展鵬變戲法似地捧著一個精致的音樂盒，眼裡滿是愛意地看著

允兒。

　　“允兒。喜歡嗎？”

　　允兒實在不忍迎接他的目光。突然，她覺得，展鵬捧著的不是

一個音樂盒，而是他一直以來對她的愛護。

　　我是沒資格接受他的愛的啊。允兒的心有些疼痛。

　　展鵬並沒有看出她的心事，只是依然溫和地說著，“我早就買

好了，一直想找機會送給你呢。”

　　允兒濕潤的眼眶終究還是被展鵬發現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被沙迷住眼了？”展鵬很著急地就要來看

她的眼。

　　允兒趕緊往旁邊欠了欠身，“沒有。你人真好。”

　　展鵬松了口氣。遲疑了片刻，他將手輕輕地放在允兒的手背上

。

　　允兒微微顫抖了一下，這一次，並不再抽回自己的手。

　　究竟是誰辜負了誰？究竟怎樣才是對？不想再想了。

　　秀妍，

　　或許，我更沒資格愛的人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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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4:35 第19樓

二十。

　　秀妍並沒想到自己還會和浩東坐在一起。

　　整個暑假，浩東三天兩頭地就在她家樓下等著她。一開始，秀

妍並不在乎他這樣做。可一個月過去了，不管暴雨還是烈日，總能

看見那個固執的身影。秀妍有些不忍。終於答應了和他一起吃個飯

。

　　看得出浩東很感激她給了自己這個機會。他買了很多菜，邀請

秀妍到了他家。

　　浩東不讓她幫忙，自己一個人進了廚房。秀妍覺得有些無聊，

但也只能坐下來看看電視。直到她的視線被電視上放的兩個小相框

吸引住。相框實在有些小，但遠遠的覺得很別致。秀妍好奇地走近

。

　　一個相框裡放著的是兩張充滿童稚的笑臉。秀妍突然意識到這

是他們小學的畢業照。當時她並沒有站在他的身邊，看來，他是自

己把照片剪下來，貼在一起的。秀妍恨自己的胸口又開始不爭氣地

疼痛；而另一個相框裝著的卻是一張有點皺折的紙條。上面是自己

再熟悉不過的筆跡了-----浩東，喜歡你！

　　秀妍狠狠地捂住嘴，努力地不要哭出聲。

　　心底的傷口終於還是被人狠狠地撕開了。血淋淋的，連自己都

不敢看。

　　……
　　“秀妍，吃飯吧。”浩東興沖沖地招呼著她。

　　秀妍很冷靜地坐下。

　　“有酒嗎？”

　　浩東有些驚訝，但馬上就說，“有，有。你等一下。”

　　……
　　浩東從來沒有看見秀妍這樣喝過酒。她從來都是不勝酒力。兩

瓶啤酒剛下去，她已經趴在桌上了。

　　“秀妍，你沒事吧？”浩東把她扶到沙發上躺下，又拿了冰袋

敷在她的額頭。

　　秀妍還是那麼漂亮。此刻借著酒力，光潔的臉頰上透著紅暈，

越發顯得嬌嫩。浩東開始在心裡罵自己。

　　當初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和她在一起，非得那麼殘忍地傷害她

呢。

　　秀妍，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秀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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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4:47 第20樓

二十一。

　　秀妍一直在做著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允兒還是那麼帥帥地站在她面前。“秀妍，你看，螢火

蟲。”允兒手指向的地方滿滿的都是翩翩起舞的螢火蟲。秀妍歡快

地追逐著，興奮得像個孩子。允兒輕輕地摟過她，“別老想不開心

的事了，好嗎？”秀妍聽話地靠在允兒的肩頭，幸福得笑了，“允

兒，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又活過來了。”可是，才一會的工夫剛剛

還星空晴朗的夜突然就烏雲密布。允兒，允兒。你在哪裡？我看不

到你啊。秀妍焦急地四下張望……

　　允兒。

　　“你醒了？好點了嗎？”眼前是浩東急切的眼神。

　　秀妍趕緊合上眼，頭好痛。我怎麼了？

　　“你喝多了。我給你泡了熱茶，你喝點吧。”浩東想扶她坐起

來。

　　秀妍厭惡地推開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不要，秀妍，你聽我解釋好嗎？”不管她同不同意，浩東一

把按住了她，“再給我次機會吧，我會好好彌補你的。對不起，是

我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害，你可以懲罰我，只是，求你了，不要再

離開我。”或許真的是愧疚，浩東的眼圈竟然紅了。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要走了。”秀妍冷冷地回答。

　　浩東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嘴裡喃喃低語，“為什麼？為什麼你

不肯原諒我？”

　　秀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的厭惡，拼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

往門外走。

　　浩東迅速地沖到門前，緊緊抱住她，“不要走，不要走。”

　　“放手，浩東，你放手。”秀妍狠狠地摔開浩東的手拉開了門

。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嗎？好，我告訴你。我已經喜歡了別人

，而且，還是個女生。”說完，秀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浩東呆立在門口，久久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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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4:59 第21樓

二十二。

　　一個暑假，允兒沒有給秀妍任何聯系。倒是秀妍來過幾封信。

　　夏令營結束後，離正常的學生返校還有兩天。

　　空空的校園裡格外無聊。林可和美英有些耐不住寂寞了，老嚷

嚷著要出去玩。可允兒總是一副沒精打采地回絕。

　　“要不，咱們去秀妍家吧。上次她媽媽燒的菜真好吃。”美英

偷偷地跟允兒商量。“我，不去了。我答應和展鵬去逛街了。”允

兒依舊沒什麼精神地回絕了。

　　美英覺得暑假過後的允兒有些古怪，可究竟是哪裡，她也說不

上來。

　　陪展鵬逛了一下午的街，允兒有些累。

　　“晚上想吃什麼？”展鵬疼惜地看著疲憊的允兒。

　　“要不，你和林可一起吃吧，我真的很累，想睡了呢。”

　　“那，我給你買好飯菜，一會叫林可給你送上來？”

　　“不要了。睡睡就好了。”允兒知道，展鵬一定在後悔讓她這

麼累了，趕緊把他推開，“去吧。明天見。”

　　“那好吧，明天我買好早餐等你哦。”展鵬一步三回頭地往食

堂去了。

　　看著展鵬遠去的背影，允兒咬住嘴唇輕輕地歎了口氣。

　　……
　　門怎麼開著？允兒有些奇怪。走的時候不是鎖好了嗎？

　　看見允兒回來了，秀妍趕緊從床上站了起來。

　　“回來怎麼也不告訴我啊？”

　　“哦，對了，門是樓下的阿姨幫我開的。你別生氣。”

　　允兒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在床上躺好。

　　秀妍很尷尬，突然埋怨起自己，干嗎好好的過來看她的臉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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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5:14 第22樓

　　二十三。

　　許久，允兒都保持著躺下的姿勢，沒有說一句話。

　　秀妍忍住心裡的難過，剛想走過去，才發現自己的腳早已經麻

木。遲疑片刻，她還是走到床前。

　　“這是給你的禮物…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允兒沒有起來挽留的意思。

　　門關上了。

　　允兒的臉上爬滿了淚水。

　　看見秀妍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有多開心。但是，一想到，自

己可能並不是能給她幸福的那個人，她的心便又黯淡了下去。

　　秀妍的禮物很特別。是一個自制的背包。打開一看，滿滿的一

背包信。每一個都封得很好，卻沒有貼上郵票。再仔細看，每個信

封的左下角都用小小的阿拉伯數字標注著日期。允兒數了一下，整

整三十一封。

　　天。

　　她幾乎每天都在給我寫著一封沒有發出去的信啊。

　　允兒的心一陣痙攣，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重重地敲打在她的後

背幾乎令她窒息。好容易，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展開第一封信

。

　　允兒：
　　你好嗎？好想念臨別前和你的擁抱。

　　你走的時候,我不敢送你。因為我是一個淚腺比較發達的人，看

著你離開，我怕我會哭。

　　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電台正好放著王中平的《你要我等你多

久》。突然想起，在學校的時候，只要是你播音那天，一定會有人

要求點播這首歌。每次我都會在操場我們坐過的地方安靜地聽完你

的節目。那樣的感覺，實在很好。
　　可是，允兒，你知道嗎？

　　我本來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以至於剛進校的時候沒有一個朋友

。臨上大學的時候我剪去了長發。聰明如你一定能猜到我為什麼這

樣做-----是的，為了一個傷過我的男孩。這也是身為女子的悲哀

：）心死就死罷，反正我原本也只想安安靜靜地混完這幾年。可是

，天怎會叫我遇見了你。

　　不知和你的相遇是幸還是不幸。

　　你的熱情開朗一次次地感動著我，就算我曾經是座冰山也會有

被你融化的一天啊。那天晚上的事，也許讓你開始畏懼我躲避我，

可是，我真的沒有多想，只想在你的懷裡被你抱著好好地哭一場。

　　你離開已經五天了。我哪裡都沒有去，一直守在電話的旁邊；

你送我的手帕我每天都用，洗得已經開始褪色；家裡放著幾塊布，

是我早早准備著打算為你做幾件衣服的，可拿著剪刀卻又遲遲下不

了手……

　　允兒。允兒。允兒……你聽見我的歎息了嗎？

　　想你
　　秀妍 一九九X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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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5:25 第23樓

二十四。

　　秀妍一路狂奔著往家裡騎去。淚水不停地從紅腫的眼窩裡湧出

，幾乎讓她看不清前面的路。

　　允兒。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秀妍想不明白。

　　……
　　同樣想不明白的還有允兒。

　　看完第三十一封信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允兒的眼淚早已流

不出來，空洞的眼睛裡看不到平日的靈氣，有的，只是絕望與無助

。允兒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悄悄地抽離自己的身體，她蠕動著嘴唇

，似乎想說著什麼，但卻突然眼前一黑，終究什麼也不知道了……

　　睜開眼的時候，允兒第一個看到的是美英。

　　“你怎麼了啊？嚇死我們了。”

　　允兒無力地給了美英一個歉意的微笑。

　　“我在哪？”

　　“醫院啊。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幸好早上林可給你送早餐過

來，要不，還不知道你要昏睡多久呢。醫生說，再晚點洗胃可能就

會有酒精中毒的危險呢。”

　　“……林可呢？”

　　“她在幫你配藥。打完這瓶點滴，就能回學校了。”

　　原來是這樣。允兒閉上眼，感覺整個人還是沒有什麼力氣，時

而清醒，時而又隨著整個房間一起轉動……

　　“對了，幫我跟林可說聲，別告訴展鵬。”

　　“那，要告訴秀妍嗎？”

　　“……還是不要了。”

　　美英不好再問。

　　其實，秀妍和允兒之間的事，美英不是沒有感覺，可不知道為

什麼，她就是沒有一絲的反感，反倒覺得秀妍的孤傲正好和允兒的

開朗配合得天衣無縫。她的心底，竟是隱隱希望她倆能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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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5:36 第24樓

　　二十五。

　　允兒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做是否正確。一連兩個月，她拒絕任

何和秀妍直接照面的機會，盡管私底下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地留意著

秀妍。

　　秀妍又恢復了獨來獨往的習慣，越見消瘦的身影更顯寂寞。

　　……
　　晚自習已經結束，允兒一個人還在執著地練習著三步上籃。

　　女生宿捨5樓的窗口，秀妍久久地凝視著操場上那個她曾一度熟

悉的身影。允兒俊朗的身形被夜色襯托得略顯硬朗，像極了她這些

日子的淡漠。

　　允兒，是不是我真的誤會了你對我的好？聽美英說過，你對身

邊的朋友總是很體貼，那麼，是不是你原本就只當我和她們一樣？

　　可是----你的擁抱你的親吻也都曾經那麼真實地發生過啊，難

道，真的只是我在做夢而已？

　　秀妍的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美英站在寢室門口。看著秀妍這些日子的掙扎，看著兩個人變

成陌路，她突然感到一陣難過。

　　“秀妍。”美英很輕地叫著她，生怕驚動她早已面臨崩潰的思

維。

　　“……”
　　美英也看到了操場上孤單的允兒。她正狠狠地把手中的籃球砸

向籃板。

　　“走，我們去操場走走。”不容她反抗，美英用力地拽著秀妍

就走。

　　……
　　又沒投中。允兒沮喪地跌坐在地上，汗水早已模糊了雙眼。當

她准備站起來去撿回籃球時，才發現身邊多了兩個人。

　　秀妍還是穿著一如既往的黑衣黑褲，許是太久沒有見面一起嬉

戲的原故，她只是低著頭，沒有看允兒一眼。允兒的心沒來由地就

一陣抽緊，幾乎有那麼一秒鍾的沖動，她差點就想一把摟緊秀妍，

好好地撫平自己所給予她的所有委屈。但-----僅僅是一秒鍾。

　　“允兒。最近怎麼那麼忙，也沒空來我們班玩啊？”

　　“哦，是啊，很忙。你們慢慢玩，我先回去了。”允兒頭也不

回地離開。

　　和秀妍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允兒隱隱感覺到來自她體內的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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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5:48 第25樓

　　二十六。

　　校女子籃球比賽的冠軍依然是允兒率領的藝術系奪得，代價是

在一場激烈的爭奪中允兒右手骨折。看著展鵬每天正大光明地為允

兒忙前忙後，秀妍苦不堪言。

　　星期二，又是允兒播音的日子。吃過晚飯，早早地，允兒便到

了廣播室。剛放好音樂，美英進來了，“你的。”遞過來的是一個

很小的心形紙盒，“對了，秀妍喝醉了，有空，一會你去看她一下

吧。”美英不像平時那麼熱情，放下東西後就離開了。也難怪，是

自己讓大家都不好過的啊。

　　允兒苦笑著搖搖頭，吃力地打開盒子-----

　　一把很精致的小玉壺。不過一個火柴盒的大小，通體碧綠正發

著幽幽的光。

　　壺裡面還有一張紙條。依然娟秀的字體：

　　我的心，鎖在這裡，你，看得見嗎？

　　只猶豫了片刻，允兒許多天來刻意營建的所有的防備都被這輕

輕的一句話擊得粉碎，心頭湧動的滿滿的全是歉疚。顧不了太多，

她拿著玉壺就往秀妍的寢室跑去。

　　房間裡只有美英在照顧著不省人事的秀妍。看到允兒出現，美

英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我知道你會來。她們都被我支去教室了。秀妍就交給你了。

”

　　允感激地給了美英一個擁抱，看著她離開後才輕輕地關上門，

來到秀妍的床前。

　　不過兩三個月，秀妍明顯憔悴了很多，這使得她本就單薄的身

體現在看起來顯得更加弱不禁風。允兒蹲下來，用左手輕輕地撫摩

著她的面頰，眼神慢慢地變得柔和。

　　秀妍一直緊緊地閉著眼。她覺得自己的胃很難受，好象有什麼

東西在裡面拼命地擠壓著折磨著她；她想睜開眼，但似乎不管怎樣

努力卻還是什麼也看不見。“允兒。”最後，她只能用盡全力喊著

這個她唯一熟悉的名字。

　　允兒死死地咬住嘴唇，心疼地看著秀妍難受地掙扎，直到自己

的雙眼也開始慢慢起霧。

　　“允兒。”秀妍氣若游絲，但卻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

。

　　允兒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終於，她的唇印在了秀妍發燙

的額頭，眉眼，嘴角，一如她們親吻的第一次時秀妍那般溫柔地對

她……

　　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迎面而來，異常細膩地安撫著胃部每一

根緊繃的神經。秀妍舒服地露出了微笑，輕輕展開雙臂擁抱著允兒

。

　　又做夢了。那麼好吧，我寧願不要醒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5:58 第26樓

　　二十七。

　　吃過晚飯，林邦走進女兒的房間。靠窗的寫字台上放著全家人

的一張合影。看著女兒甜甜的笑臉，林邦的眼裡露出少有的溫情。

　　很煞風景般的，手機在這時候突然響了。林邦微微皺起了眉，

有些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照片。

　　“喂，林部長嗎？我是政法辦的小李啊。你現在有空嗎？有個

緊急會議得請你參加呢。”

　　對於工作，林邦是從來也不馬虎的，掛了電話便趕緊往門口走

。

　　李毓只是抬頭看了丈夫一眼便又立即把目光轉回到電視上。

　　“政法辦有個緊急會議。我先去了。”

　　李毓沒有說話，林邦重重地關上了門。

　　……
　　“林部長，我就在這裡等你吧。”

　　“不用了，還不知道要開多久呢。你先回去吧。”林邦拍拍司

機小高的肩，匆匆直奔二樓會議室。

　　剛到樓上，就看見小李還有檢察院的老陳都在了。

　　“喲，就你們倆啊？其他人呢？”林邦走過去親熱地跟老陳握

了下手。

　　老陳縮回手，有些尷尬。林邦絲毫沒介意，一邊坐下一邊拿出

一支煙就要點。

　　“林邦。現在請不要抽煙。“小李很嚴肅地拍了下面前的桌子

。

　　林邦有些驚訝，看著眼前這兩個平時在自己面前頻頻點頭哈腰

而現在卻一本正經的人，心底瞬間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6:11 第27樓

　　二十八。

　　李毓一覺醒來，發現林邦沒有在身邊。看看床邊的手表，已經

是凌晨四點了。林邦從來不會不打招呼就在外面過夜的，就算會議

再忙，他也會給她個消息。

　　男人怎麼都這樣？李毓有些悶悶不樂，她想給林邦打個電話，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時候似乎不妥。

　　算了，也許他真的沒工夫吧。

　　……
　　一天過去了，林邦依然沒有消息。李毓開始著急。盡管平日裡

丈夫總是忙於工作疏於顧家，但終究還是自己的丈夫啊。李毓不假

思索，趕緊給林邦電話。

　　關機！

　　李毓有些不敢相信，再打，還是一樣冰冷的“用戶已關機”的

提示音。這是不可能的啊。李毓一邊安慰著自己，努力控制自己不

要往壞處想，一邊給司機小高打著電話。

　　“小高啊，你們林部長在嗎？”

　　“沒有啊。李姐嗎？昨晚我送林部長去了政法辦後也沒見到他

呢。”畢竟在領導身邊工作了多年，小高感覺到了李毓的慌亂，趕

緊又說，“沒事的，李姐，可能是他們在忙呢。我有個戰友也在政

法辦，我這就和他聯系，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哦，那，謝謝你了。”李毓茫然地掛掉了電話。

　　……
　　夜裡十一點，小高的電話到了。

　　“李姐。你別著急啊…林部長可能被隔離了。我那個戰友說，

可能明天就會宣布…李姐，李姐，你在嗎？”

　　李毓聽不清小高接下來還說了些什麼，只在突然間淚流滿面。

　　第二天一早，李毓匆匆趕到政法辦。

　　老陳正在會議室門口抽煙，看到怒氣沖沖的李毓趕緊扔了煙頭

，擋在她的前面。

　　“李姐，實在對不起，你現在不能進去。”

　　李毓沒有回答，只是神情異常嚴肅地直視著老陳。終於，老陳

低下了頭，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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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6:21 第28樓

　　二十九。

　　又快放寒假了。

　　秀妍買好了飯菜，安靜地等著允兒。她正在傳達室跟家裡通電

話，商量回家的事。和幾個月前相比，秀妍明顯精神了許多。一切

都跟做夢一樣，允兒又回到了她的身邊。對於前陣子發生的不愉快

，秀妍並不是太計較。畢竟她比自己小了兩歲，對於感情自然更容

易不確定。只要允兒現在對她好，這就已經比什麼都更叫自己安心

了。

　　“想什麼呢？”不知什麼時候，允兒已經在她對面坐下了。

　　“除了你，還能想誰啊？”說完這話，秀妍明顯感覺自己的臉

紅了。

　　允兒一楞，馬上笑了，“傻瓜。”

　　“對了，電話打得怎樣？”

　　“唉，別提了。我媽說他們寒假不會在家。她和我爸都要去外

地學習，要我在這邊過呢……難怪前陣子給我爸打電話總聯系不上

。”

　　“那好啊，你住我家去吧。”聽到允兒不回去，秀妍一下變得

很興奮。這時，展鵬走了過來，他很客氣地和秀妍打了招呼，然後

在允兒身邊坐下，“你不回去啊？那，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

不用了，大過年的你不回家，當心挨批哦。”允兒壞壞地調侃著。

“可是，你在這邊我也不放心啊。”展鵬面露難色，“放心好了，

秀妍姐姐剛剛正邀請我去她家呢，哦，秀妍姐姐。”本來正埋頭吃

飯的秀妍一聽這話，差點把嘴裡的飯菜給噴了出來。“這樣啊，那

，秀妍，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允兒哦。等回來，我給你們帶好吃的。

”展鵬很真誠地看著秀妍。秀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搪塞

著一邊用腳偷偷地在桌下踢了允兒一腳。允兒沒有防備，哎呀就叫

出了聲。“怎麼了？”展鵬很緊張地問，“沒有沒有，我不小心，

咬到舌頭了。”允兒狠狠地瞪了秀妍一眼。秀妍故做認真地繼續吃

飯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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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6:44 第29樓

　　三十。

　　允兒到秀妍家的時候只有她媽媽在。周琴一看就是典型的家庭

主婦，看到女兒和同學回來，立即放下手裡的活就迎過來很熱情地

招呼著。允兒有些靦腆卻很禮貌地叫了聲阿姨。

　　“你就是允兒啊？我家秀妍經常說起你呢。我們家不大，你隨

便啊，別太見外。”周琴還想說些什麼表示歡迎，卻又突然想起什

麼似的，“哎呀，鍋裡在燒菜呢。秀妍你陪允兒啊。”

　　秀妍的房間有點亂，乍一看並不是太有女孩子的味道。書，布

料隨意地堆放著，絲毫不像平日裡把自己收拾得清爽整潔的主人。

　　秀妍忙不迭地胡亂收拾著，一邊還不忘記解釋，“沒辦法啊，

經常要參考這些書做衣服的。”允兒看看廚房，轉身一把摟住秀妍

細細的腰身，迅速地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我也沒辦法啊，已經上

賊船了。”秀妍被允兒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但隨即臉上便是漫

溢的幸福，“哼，到底誰上了誰的賊船啊？討厭。”

　　晚上只有她們三人吃飯。秀妍的爸爸出差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周琴對允兒似乎很喜歡，不停地往她碗裡夾菜。飯桌下，秀妍早已

經壞壞地勾住了允兒的腳，弄得允兒心裡有點癢癢的，卻不得不在

周琴面前固守著自己的禮貌。

　　終於到了獨處的時候。可是等秀妍和周琴聊完天進來的時候，

允兒已經在被窩裡香香地睡著了。秀妍小心地關好房門，輕手輕腳

地在她身邊躺下。允兒英挺的眉毛此刻出奇的柔和，眼睫毛長長的

但很溫順地覆蓋著，燈光下隱隱還能看見臉頰上細細的絨毛。

　　允兒熟睡的樣子永遠吸引著秀妍，每每在她身邊躺著，感受著

這份真實，都叫秀妍的心情不自禁地變得溫暖。

　　允兒，究竟你是用了怎樣的力量改變著我啊？

　　秀妍一遍又一遍親吻著允兒柔軟的嘴唇，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融

化成水，這才輕輕地提起允兒的手，將自己放進允兒的懷抱裡，安

心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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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6:55 第30樓

三十一。

　　李毓狠心拒絕了女兒回家的要求。林邦因為涉嫌受賄已經被拘

留很久了。而明天就是最後一次開庭審理的日子。

　　考慮到林邦職務的問題，參加庭審的人並不多，除了一些主要

的人物就只有家屬了。李毓很早就通知了在另一個城市的林邦的父

母，但顯然他們都沒有出現。最後快開庭時，才見林邦的弟弟妹妹

趕了進來。

　　林邦很憔悴地站在被告席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

怎樣一回事。被拘押的日子裡，他也曾多次聯系自己的老領導，希

望能換回清白，可是，等來的終究還是失望。

　　“傳最後一位證人。”法官很嚴厲的聲音。

　　只見政法辦的小李匆匆走到法官面前一陣耳語，然後放下一份

材料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證人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出庭。但，這裡有他親筆簽名的證詞

，證實林邦在職期間受賄。”

　　庭審持續進行了約三個小時。

　　林邦什麼也沒有聽，只是怔怔地看著李毓的臉。不過一個多月

的時間，妻子突然老了很多，似乎還有了白頭發，臉上也看不到平

時的光彩……他突然很懷念和妻子在家裡發生的那些爭執，如果可

以，他寧願現在就和她在家裡任她沖自己發脾氣。

　　“被告林邦，原XX市組織部部長，因受賄罪名成立，特做如下

宣判：
　　1. 開除黨籍。
　　2. 解除一切職務。
　　3. 沒收非法所得財產。
　　4. 判處有期徒刑15年。
　　以上判決被告如有不服，可以向上級法院上訴。退庭！”

　　李毓不顧一切地沖到林邦面前，

　　“老林，你要挺住，我們還有女兒，你不可以倒下的。我們一

定上訴！老林，你聽到沒有啊。”林邦絕望地看著被法警阻攔住的

妻子，眼睛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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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7:06 第31樓

　　三十二。

　　允兒和秀妍的爸爸第一次照面似乎就不太舒服。

　　鄭成過分的熱情讓允兒莫名的就多了些緊張。平心而論，允兒

並不是個太會討長輩歡心的孩子，這多少和她幼時寄人籬下的際遇

分不開。鄭成不停地問著允兒的家境，學業，甚至問她有沒有男朋

友等等，最後竟然還說了句，“女孩子干嗎好好的把頭發剪這麼短

啊？”

　　秀妍感覺到了允兒的窘迫，而對於父親的這番行為她也有種說

不出的反感，於是也不管鄭成還在那裡喋喋不休，拉了允兒就進自

己的房間。

　　“允兒，你別介意，我爸就這麼一個人。”

　　“……”允兒沉默著沒有說話。

　　“允兒。你別不理我啊。”秀妍的聲音裡明顯有了哭意。

　　“傻瓜。我怎麼會不理你呢？你放心，我過會就好了。”允兒

輕輕地將秀妍攬進懷裡，下巴溫柔地在她美麗的長發上來回廝摩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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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7:18 第32樓

三十三。

　　展鵬回來的時候，允兒前所未有的開心。“怎樣，我爸有沒有

讓你帶東西給我啊？呵呵，他一定想死我了。”允兒頗是興奮地自

說自話，絲毫沒察覺到展鵬臉上的沉默。展鵬想了想，終於下定決

心似的攬住允兒的肩，“我有話要跟你說，但是你答應我，一定要

冷靜。”允兒被展鵬的神情嚇住了，但只片刻，便鎮定地點頭答應

。

　　“我回去才知道的。林叔叔因為涉嫌受賄，已經被定罪了。”

展鵬很艱難地並盡可能用最簡單的語言告訴允兒這個事實。在聽到

真實的結果以前，允兒已經設想過很多意外，畢竟，父母的決定很

難成立，她不相信他們會捨得讓女兒一個人在外地過年，更何況在Z

城她原本就舉目無親。可是，一旦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允兒還是毫

無防備地遭到重擊。

　　“允兒。你沒事吧？你別著急啊，阿姨她們正在想辦法呢。”

允兒還是說不出一句話，只覺得突然間天旋地轉，而自己卻慌亂地

開始下墜。展鵬心疼地摟住允兒瑟瑟發抖的身體，眼淚已經快要抑

制不住，“都是我不好，不該告訴你。允兒，你可不能有事啊。”

　　展鵬的懷抱很溫暖，允兒死死地抓緊他的衣領，努力地讓自己

不要倒下去……


　　三十四。

　　“你都知道了？”李毓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許多。

　　“媽，我想回來。”一想到母親正一個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允兒的胸口便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陣狂潮。

　　“不行。還有一年半你就要畢業。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你不

能回來，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

　　“可是…媽…我好擔心你們……”允兒說不下去了，握著話筒

哭出了聲。

　　女兒的難過深深地刺痛著李毓早已經不堪一擊的身心，可是，

她不得不繼續狠心地拒絕女兒的請求，“聽話。爸爸媽媽希望你要

堅強！這邊的事有媽媽在，你不要太擔心。

　　“允兒，如果你不聽話，爸爸媽媽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李毓

狠狠心掛掉了電話。

　　家裡已經感覺不到任何關於丈夫和女兒的氣息。宣判後不久，

公檢法的人就來了一撥又一撥，該翻的地方都翻過，無一幸免。

　　李毓沒有開燈，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事後她才得知，

庭審上的那份證詞簽名竟然就是丈夫的老領導，當然，這個消息絕

對不可以告訴丈夫。一想到林邦，李毓的眼眶禁不住又開始濕潤。

林邦不再說話，每次去探視，他都很規矩地坐著，呆滯的目光總是

漫無目的地不知在看哪裡。李毓和他說話，他也只是傻傻地聽著，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三十五。

　　展鵬並沒有把自己和家裡鬧翻的事告訴允兒。

　　在得知林邦翻案幾乎已經不可能成功之後，展程就堅決阻止兒

子繼續和允兒交往。雖然這樣的決定使展程看上去顯得猶為世俗，

但畢竟也在情理之中。林邦一出事，領導就已經找展程談過話了，

空缺的組織部長一職遲早得有人補上，孰輕孰重，同樣在官場摸爬

滾打多年的展程自然清楚。原以為兒子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可

誰料展鵬鐵了心要和允兒在一起，這多少令展程有些惱火。

　　展鵬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義正嚴詞地和父親頂了嘴。

當父親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他臉上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從今以後

，允兒就只有他一個親人了。

　　當然，他不可能知道，允兒愛的並不是他。

　　……
　　秀妍一直無法接受這樣的事竟發生在允兒身上。允兒越是不加

多說，她就看得心頭越發難過，而除了緊緊地抱住允兒，她也不知

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了。

　　允兒很溫順地靠在秀妍的懷裡。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夠得到片

刻的安寧，也只有被秀妍真實地擁抱著，她才感覺自己還活在這個

世上。

　　“秀妍，你愛我嗎？”

　　允兒第一次認真地問這個其實早就已經明朗的問題。

　　“當然。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任何人了。”秀妍的回答沒有一

絲欺騙的成分。允兒，你要振作起來啊。當她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

允兒柔和的臉頰時，秀妍的心不禁一陣絞痛。

　　“允兒。我想給你。”

　　允兒的身體明顯顫了一下。

　　“真的。我一直都等著給你。”秀妍心疼地望著允兒,眼裡似乎

有些濕潤。允兒直起身，呆呆的，卻沒有任何動作。秀妍慢慢地除

去了外衣，光潔的肌膚折射出一種說不出的性感。“你摸摸，我的

心一直都在為你跳動呢。”秀妍拉過允兒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

胸前。允兒突然覺得口干舌燥，整個人像被電流擊中一般哆嗦起來

。

　　在這之前，允兒從來沒有這麼真實地撫摩過一個人的身體，即

便是和秀妍相戀，她們也只是停留在接吻的程度，至於更深入的，

誰都沒有打破，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可眼下，褪去衣服束縛的秀

妍渾身都透出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瞬間便令允兒失去了思維，暈乎

乎地就往下墜。這究竟是幸福還是不知名的深淵？允兒已經分辨不

清，腦垂體不停發出的強烈的欲望慢慢吞噬了她。

　　是的，我想要你，一直都想要你。

　　允兒笨拙地親吻著秀妍胸前的花蕾，心底潛藏的快感像潮汐一

樣不斷洶湧，直到她再無法控制，終於近乎粗魯地將秀妍壓在身下

……是的，就這麼糾纏著吧，讓彼此滾燙的身體默契地交融，再也

不要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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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7:40 第34樓

三十六。

　　又是暑假。允兒沒有絲毫的猶豫，早早地便踏上了返家的火車

。

　　出了火車站，允兒習慣性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爸爸來接自

己的車。我怎麼忘記了，爸爸是不會來接我的啊。允兒的心突然變

得狂亂，趕緊攔了一部的士就往家趕。

　　當允兒拖著沉重的行李站在位於6樓的家門口時才發現自己並沒

有帶家裡的鑰匙。門鈴已經按過很多次了，如果媽媽在，不可能聽

不見。允兒沮喪地坐在樓梯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除去饑餓，還

有對將要面臨的事未知的恐懼。門開了，准確的說，是對面的門開

了。門口站著的是林邦老部下的妻子。

　　“呀，允兒回來了？你媽媽可能出去了，你別著急，她應該快

回來了。要不，你到我們家等吧？”

　　允兒感激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正想說些感謝的話，突然就看

見爸爸的老部下從裡屋走過來，一把拽過自己的妻子，輕聲嘀咕了

幾句什麼。允兒敏感地意識到他是在責備自己的妻子，便換了淡淡

的口吻，“哦，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我媽好了。”女人很是尷尬

地沖允兒笑了笑就被丈夫拉進門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樓梯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李毓疲憊的身

影出現在允兒的視線裡。“媽。”允兒站起來。李毓沒有說話，開

了門。

　　家裡很空蕩。允兒把行李放好，久久不能平靜。李毓在房間裡

走來走去不知忙些什麼。“媽。你說話啊。”母親的失態多少加劇

著允兒的不安。李毓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女兒。母親真的老了。

記憶中的母親一直是個好強的女人，可眼前所看見的，真的是她嗎

？允兒忍不住一陣心酸，攬過母親，“媽。我回來了。”

　　女兒的懷抱很溫暖。

　　李毓突然找到依靠似的放聲痛哭起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7:51 第35樓

　　三十七。

　　家裡沒有更多的菜。允兒用僅有的材料做了兩個菜一個湯。

　　“媽，吃點吧。”

　　李毓端著飯碗，看著女兒剛做好的菜，好容易止住的淚又快來

了。

　　“媽。別哭了。多少吃點吧。明天我陪你去看爸爸。”允兒懂

事地盛了碗熱湯放在李毓的手邊，又夾了些菜放進李毓的飯碗裡。

　　這是女兒做的第一頓飯。以前她每次回來，都是林邦做好飯菜

再招呼兩人吃飯。李毓從來不知道女兒竟然會做飯了，而且，真的

很好吃。

　　……
　　允兒看著母親在床上躺好，再看著她吃下了藥，“媽，好好睡

一覺。什麼都不要想了，知道嗎？”

　　李毓輕輕地握了一下允兒的手，聽話地閉上眼。

　　回到自己的房間，允兒沒有睡。寫字台上一家人的合影依然放

在醒目的位置。允兒呆呆地看著照片上笑容可掬的一家人，心裡卻

是說不出的寒冷。

　　……
　　允兒緊張地在接待室等待著，一邊不停地張望著接待室的門口

。終於，她看見了父親。

　　林邦的眼睛因為女兒的出現而有了神采。

　　“爸。”允兒撲過來緊緊地摟住林邦。林邦的鼻子忍不住有些

酸楚，為了不讓女兒看見自己的眼淚，他努力地睜大雙眼，轉動了

幾下。

　　“來，讓爸爸看看，恩，瘦了點，好象又高了點，喏，到爸爸

下巴了。”林邦故作輕松地和女兒調侃。允兒笑了，“是啊，都快

一米七了。可能經常鍛煉吧。”李毓從隨身帶的拎包裡拿出一包煙

，“少抽點。”林邦笑了，眼裡出奇地溫和。

　　“律師過兩天還要來，我得准備材料，可能一個星期不能來看

你……現在女兒也來看你了，無論如何你得挺住，不可以再傷她了

。”林邦很認真地聽著妻子的叮囑，眼神依然放在女兒帶來的一堆

獲獎證書上。允兒乖巧地依偎在父親的身邊，沒有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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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8:01 第36樓

三十八。

　　允兒走後，秀妍的心一直沒有安定。因為擔心給允兒添亂，所

以她按捺住不打電話，仍然像以前一樣堅持一天寫一封不會發出的

信。可是今天，秀妍怎樣也靜不下來，看看信紙上，也只有允兒的

名字，再也落不下半筆。

　　允兒。你現在到底怎樣了啊？好想聽聽你的聲音。

　　秀妍煩躁地揉碎了信紙，走到陽台想透透氣。

　　已經連續幾天都是39度的高溫了。太陽始終明晃晃地懸在頭頂

，肆無忌憚地放射出刺眼的白光，陣陣熱浪不斷襲來。還沒站穩，

秀妍的脊背已經不能自主地滲出汗來。鬼天氣。秀妍在心底狠狠地

嘀咕了一句，趕緊退回房間。

　　始終都是有允兒在身邊的日子最美------天熱的時候，允兒總

是早早地准備好各種解暑物品，從飲料水果到藥物。最讓秀妍感動

的是，允兒知道自己不太會吐西瓜籽，所以，她總會細心地挑除掉

後切成小塊冰鎮過再一勺一勺地喂進自己嘴裡；冬天，自己的手腳

總是冰冷，也是允兒笑吟吟地將它們摟進懷裡，用體溫溫暖著凍僵

的手腳也溫暖著自己的心……

　　還有誰會像允兒那樣愛著自己啊？

　　所以每每想起，秀妍都能聽見自己的心發出歡快的呻吟。

　　可是，在允兒最需要有人陪在身邊的時候，我又為她做了什麼

呢？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8:14 第37樓

　　三十九。

　　一個夏天。允兒在家和看守所間不停地奔波。在父親的面前，

允兒總是帶著燦爛的微笑，她跟林邦講學校的趣事，當然也講到了

好朋友秀妍。林邦配合地裝出很有興趣的神情，心裡卻是難以掩蓋

的難過。女兒還小，卻不得不因為這次的事故而過早地成熟，這是

林邦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實，而這場噩夢，又究竟何時才能結束？

　　林邦只能投入地享受著和女兒之間短暫的團聚，他想，也許只

有允兒的存在，還能支撐他已經不再堅強的身心了吧。

　　……
　　李毓一直在和律師忙著給林邦上訴的事。允兒很懂事地包攬了

所有的家務。不去看守所的時候，允兒拖地洗衣買菜做飯什麼都在

做，雖然身體一天天在瘦下去，但允兒的臉上始終找不到一點悲傷

的痕跡。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李毓的心卻在流血。按說，女兒懂

事了，會知道照顧父母了，不能不說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但是，這

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女兒來到這個世上並未好好地享受過人生。早先的時候，由於

自己和丈夫工作的原因，女兒不得不被寄養在爺爺奶奶家。這孩子

一直不懂得說甜言蜜語，所以注定不被重男輕女的長輩們喜歡，可

她從不在自己面前抱怨。好容易我們的工作穩定了，剛把她接回家

，想著可以一家人團聚，和和美美地享受天倫之樂了，偏偏她又去

了外地讀書，一年只能回家兩次。現在倒好，這麼大的變故，自己

都承受不了，更何況才二十歲的她啊……李毓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女

兒，淚，也在不知不覺又掉了下來。

　　……
　　女兒返校的時候李毓堅持要送到車站。站台上人很多。女兒始

終很體貼地靠在自己身邊，平靜的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

　　“媽，我走了。寒假的時候再回來看你們。”允兒放好行李，

緊緊地抱住李毓，“米我都買好了，應該夠吃半年的。不管怎樣，

你們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李毓不敢看女兒的眼，她的鼻子忍不住又酸了起來。

　　“媽媽知道的。你在學校也不要胡思亂想。大四了，得抓緊，

我們家，現在就只能靠你了。”李毓深吸了口氣，果斷地推開女兒

，笑了，“乖，媽媽得下車了。到了，給我們個消息。”說完，頭

也不回地就匆匆離開。

　　列車緩緩地駛離了站台。

　　李毓從柱子後走了出來，失神地望著列車消失的方向許久許久

……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8:25 第38樓

　　四十。

　　從家裡回來以後，允兒又恢復了平日的開朗。秀妍幾乎就要懷

疑關於她父親那件事是否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但每每問及，她

卻只是笑笑，要自己不要多想。允兒找了份替書店送貨的工作，沒

課的時候總是奔波在大街小巷，只有晚上，才能看見她一臉疲憊地

出現在寢室。

　　“允兒。明天就是國慶放假了，我媽說讓你來吃飯呢。”

　　“好啊。不過，我得晚點到呢，下午還有一個客戶的貨得送。

”允兒愛憐地拉過秀妍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恩。那我先回去，明天在家等你。”秀妍甜蜜地靠在允兒肩

頭。

　　剛送走秀妍，允兒就在女生宿捨門口看到了展鵬，顯然，他已

經等她很久了。

　　“允兒，我們能去操場走走嗎？”

　　只猶豫了一下，允兒便答應了。

　　“允兒。這些天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見我啊？”剛坐下，展鵬就

忍不住了。

　　“沒有啊，你知道的，我們明年就要實習了，最近要忙畢業設

計，還要勤工儉學，很累的啦。”

　　展鵬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回答，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暑假我都沒有去你家，你不怪我嗎？”

　　“干嗎怪你啊。”允兒還是一臉的若無其事。

　　“那…你也不想問我原因嗎？”

　　“……”

　　“我爸他…他不讓我出門，連，連電話也鎖起來了。”展鵬很

困難地吐出這句話，“原諒我沒告訴你。林叔叔出事後，我爸就變

了。”

　　哈哈哈。允兒居然笑了。笑得展鵬不知所措起來。

　　“傻瓜。這又沒什麼。”好容易，允兒才止住了笑，“我能理

解的。還有，展鵬，我也有話想告訴你------我們，我們分手吧。

”

　　展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地看著允兒。

　　“是的，我們分手吧。”允兒很堅定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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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28:42 第39樓

四十一。

　　剛進門，秀妍就興沖沖地直奔廚房，嘴裡還不忘嚷嚷，“媽，

明天有什麼好吃的啊？”絲毫沒看見周琴在一邊很緊張地沖自己擺

手。

　　“你還有臉回來？”鄭成氣勢洶洶地從裡屋沖了出來。

　　秀妍一臉的無辜，“怎麼了？我又怎麼了？”

　　“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鄭成把一盤磁帶用力地扔到地

上，瘦長的臉因為激動而顯得猶為猙獰。

　　看見磁帶，秀妍馬上感到腦子炸開了。那是暑假裡因為太思念

允兒而錄制的一盤磁帶，裡面除了有自己唱的歌還有說給允兒的情

話。天啦，明明放在自己房間的，怎麼會被父親發現呢？

　　“哼，想不到吧？”鄭成看出了秀妍的疑惑，冷冷地繼續著，

“你以為把它放在磁帶盒裡就不會被發現？真是不要臉，居然搞什

麼同性戀，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在這個社會上混了？”

　　秀妍撿起已經摔碎的磁帶，胸口因為激烈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你憑什麼翻我的東西！”

　　“我是你爸！”鄭成提高了嗓門。

　　“哼。”秀妍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你是我爸？你關心過

我，關心過這個家嗎？你除了每天去舞廳，在外面找小姐，還做了

什麼？姐姐就是受不了你才早早把自己嫁出去了，你不要再逼我！

”話沒說完，秀妍的臉上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你說什麼？你居然這樣跟我說話？”鄭成氣急敗壞，轉身就

去找家伙要教訓女兒。周琴看不過了，擋在女兒面前，指著丈夫，

“你有本事就承認自己在外面的事啊。女兒是我的，不許你碰她！

”鄭成不敢相信地看著母女倆，半晌才狠狠地說，“好，你的女兒

，你一個人丟臉去吧。”

　　鄭成狠狠地甩開門走了。

　　秀妍捂著發燙的臉，久久不能從剛才激烈的爭吵中恢復過來。

周琴沒有說話，從冰箱裡拿出冰塊，包在毛巾裡，輕輕地貼在女兒

紅腫的臉上。

　　“媽。”秀妍才叫了一聲，眼淚嘩的就湧出來了。

　　“唉，以後東西不要亂放了。你爸下班回來後到你房間找磁帶

聽，所以才……”周琴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很心疼地看著女兒。

　　“媽，您早知道了？”秀妍很驚訝。

　　“恩。我也是後來才感覺到的。傻孩子，你看見允兒的神情還

能瞞住誰啊。”

　　“……”

　　“允兒是個好孩子。媽也喜歡…不管怎樣，媽只要你開心。”

　　“媽。”秀妍再也控制不住，撲進周琴懷裡哭得更響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8:53 第40樓

　　四十二。

　　第二天。允兒送完貨，特意趕回學校，洗了澡，換了衣服。秀

妍一直說自己老是穿黑色的衣服，那今天就給她個驚喜吧。拿出前

幾天買的紅色T恤，站到鏡子前一照，允兒笑了。呵，紅色的T恤和

米白色的休閒褲搭配得剛好，看上去還真是精神。穿什麼鞋好呢？

允兒想了想，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黑色麂皮鞋。做完這一切，允兒

又到校門口的便利店買了些水果，興沖沖地趕往秀妍家。

　　“允兒來啦？”周琴很開心地接過允兒手裡的水果，“秀妍在

房間裡，去吧。”允兒不好意思地笑笑，進了秀妍的房間。

　　果然，看見允兒的時候，秀妍眼都直了。

　　“怎麼？不認識了啊？”允兒壞壞地用手指刮了一下秀妍好看

的鼻梁。

　　“什麼嘛。不過，你今天特別帥。”秀妍原想說漂亮的，沒料

到出口的卻是一個帥字。

　　“你爸不在？”

　　“……他，昨天沒回來，今天可能也不回來吧。”

　　秀妍擔心允兒還要問，趕緊把自己小時侯的像冊塞過去。允兒

的注意立刻就被照片吸引住了，“哈哈，這都是你啊？好可愛哦。

”

　　“來來來，吃飯吧，照片一會再看嘛。”周琴笑著招呼兩人。

　　“阿姨，我幫你。”允兒馬上懂事地去准備碗筷。

　　三人剛坐下，門開了。鄭成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周琴趕緊迎

過去，小聲地說，“今天過節，你注意點。”鄭成沒有回答，坐下

，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我還沒回來就開飯了？”

　　“打過你傳呼啊。你又沒消息，都快七點了。”周琴一邊夾了

個雞腿放在允兒碗裡，一邊回答著丈夫。

　　允兒又開始緊張。秀妍若無其事地用腳踢了踢允兒，“我媽燒

的雞腿很不錯的，吃吃看。”鄭成抬起眼，看看女兒，繼續面無表

情地喝著自己的酒。

　　……
　　允兒很快地吃完了飯，就和秀妍到陽台上等著看煙火了。鄭成

一個人還在桌前喝著悶酒。

　　“還有多久啊？”允兒有些興奮地望著煙火表演方向的天空。

　　“恩，快了，差幾分鍾就八點了。”秀妍靠著允兒的肩頭，心

裡隱隱有些不安。

　　砰。

　　門突然被很用力地撞開了。鄭成兩眼紅紅地盯著允兒。

　　“你給我滾！老子這不歡迎你！”鄭成的手指幾乎就要戳到允

兒的臉了。

　　“你干什麼？”周琴跟了進來拖住丈夫就往外走。

　　允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佇立著，半晌回不過神。

　　“媽的還有臉過來。給我滾。”鄭成還在咆哮著，一邊掙扎著

就要往這邊撲過來。喝了酒的男人似乎特別有力，周琴已經有些拉

不住。

　　秀妍一把將允兒拉在自己的背後，狠狠地看著父親。

　　鄭成又沖了幾次，都被周琴和秀妍攔住了。最終，他也累了，

倒在地上迷糊過去，嘴裡還不停地繼續謾罵著。

　　秀妍走到允兒身邊，緊緊地摟住她。這是秀妍最不希望看見的

，可，終究還是發生了。允兒抖得好厲害，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允兒，允兒。”秀妍心疼極了，自己也忍不住掉下眼淚。“他知

道了。”秀妍把那盤摔得支離破碎的磁帶放在允兒手裡。

　　砰。砰。砰。

　　幾聲炸響，允兒又是一陣顫抖。允兒，是煙火開始了。秀妍靠

在允兒胸前，雙手緊緊地勾著允兒的脖子。

　　天空裡綻放著的煙火此刻顯得尤為壯觀，整個夜空瞬間被輝映

得如同白晝。

　　允兒，這是屬於我們倆的煙火。此生，我再也不要看別的煙火

了。

　　秀妍的心前所未有的疼痛，不禁將環繞在允兒身上的手又縮緊

了些……


四十三。

　　當美英告訴允兒，林可正在追展鵬的時候，允兒很平靜，她所

關心的只是寒假中必須聯系一份好工作的事。

　　“允兒。”美英顯然不能接受允兒的冷靜，加重了語氣。

　　“怎麼了？哦，你說林可追展鵬對吧？很好啊，兩個人都很不

錯，挺好的。”允兒還是慢條斯理地寫著畢業論文。

　　“那，你和秀妍怎樣了？”看得出允兒對展鵬的事並不是太在

意，美英又轉移了話題。果然，允兒楞了，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

　　“我聽秀妍說過。你們的事好象被她爸爸知道了。你們有什麼

打算？”

　　允兒沉默著，不停地轉動著手中的筆。

　　“美英，你，你認同我們這樣的感情嗎？”允兒很認真地問。

　　“怎麼說呢。一開始很吃驚，但，也不反對啊。而且，你們兩

個又這麼好，都到分不開的程度了。”

　　“美英。你知不知道我很有負罪感？如果不是因為我，秀妍和

她爸爸不會鬧得現在這麼僵。”允兒好看的眉又鎖了起來。

　　……
　　離開學校的時候，允兒特意沒有通知秀妍，一個人去了車站。

還有十幾分鍾火車就要開了。看著這個自己生活了三年半的城市，

允兒隱隱有些不捨。這一走，我還會再回來嗎？

　　……
　　秀妍和美英早早地就等候在站台上了。

　　“是這趟嗎？”很久也沒有允兒熟悉的身影，秀妍不免著急起

來。

　　“肯定是的。票是展鵬買的，我還特地多看了看。會不會是她

已經上車了？”

　　秀妍看看站台旁邊的時鍾，

　　“不行，車快開了。”再也沒有任何顧及，秀妍沿著車廂跑起

來，一邊大聲地叫著允兒。

　　……是秀妍。允兒冰冷的心突然激動起來，就像平靜的湖面冷

不丁地被低飛的鳥兒撥起一陣漣漪。允兒看見了遠遠跑來的秀妍，

後面是同樣正往車廂裡張望著的美英。

　　秀妍，我在這裡。允兒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然而，她終究慢

慢地坐回原位。不行，秀妍，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不能。允兒癱

軟在座位上，淚如雨下。

　　嗚------列車已經緩緩地開動了。

　　還是沒有看見允兒。秀妍突然感到一陣絕望，但還是大聲地叫

著允兒的名字，一聲聲，撕心裂肺。

　　“秀妍，不要找了。當心撞到。”美英死死地拉住秀妍。

　　“美英，求求你，幫我找到她。求求你。”秀妍的痛苦深深地

刺痛著美英，叫人不忍再多看她一眼。

　　列車已經駛出了站台。秀妍再也支持不住，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

　　允兒，你怎麼這麼狠心，你真的就不要我了嗎？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9:14 第42樓

　　四十四。

　　“喂，哪位？”家裡的電話已經很久沒有響過了，李毓不知道

此刻還會有誰會打電話來，

　　“我是秀妍的爸爸。麻煩你管教好自己的女兒，不要招惹我們

家秀妍了。亂七八糟的，都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想的。”對方

很強硬的口氣。

　　李毓正為林邦的事心煩，聽到對方如此刻薄的話語，忍不住也

強硬起來，“我的女兒我自己會管教，不用你來教。”說完就掛了

電話。

　　允兒正好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允兒。你自己說，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麼事？”李毓努力地

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怎麼了？”允兒一臉的不解。

　　“人家電話都找到家裡來了。你說，你和那個秀妍究竟怎麼回

事？”

　　允兒的心“登”的一下險些停止跳動。

　　“我們？沒什麼啊。就是很好的朋友。”

　　“那她爸爸怎麼說得那麼不堪？”

　　“我不知道。她媽媽挺喜歡我的啊。”

　　李毓一時不知道再問些什麼，想了半天才說，“你自己的事自

己處理。不管怎樣，你不能再給我們傷口上撒鹽巴了。”

　　允兒答應著，把自己關進了臥室。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9:25 第43樓

　四十五。

　　允兒走了很多天了。秀妍的傳呼她一個也沒有回。無奈，秀妍

又開始留言。

　　“麻煩你告訴機主：我很想她。請她看見留言給我個消息。”

放下電話，秀妍怔怔地看著窗外。

　　砰。

　　一朵很美麗的煙火在空中炸開，接著，又是一朵。

　　快過年了。允兒。我答應過自己的，再也不看煙火，除非有你

在我身邊。秀妍轉過身，捂住嘴，肩頭劇烈地抽搐了幾下，淚便無

聲地落了下來。

　　鄭成用力地推開門，“你必須和她斷絕關系，否則我就去你們

學校，把她招惹你的事情告訴給她老師。我倒要看看，她還想不想

拿畢業證。”秀妍驚訝地看著父親，原本好看的臉因為剛哭過和此

刻的憤怒而漲得通紅。

　　“你，卑鄙。”秀妍甩下這幾個字，奪門而逃。

　　……
　　走到門外。迎面襲來的寒冷讓秀妍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剛才出

門太急了，竟然沒有穿外套。再回去拿顯然不可能，我不想看見他

的臉。秀妍下意識地用雙手抱緊自己。可是，去哪裡呢？

　　在路邊的電話亭，秀妍停下了腳步。想了想，摸摸口袋，IC卡

還在，恩，還是給允兒電話吧。

　　電話那頭很安靜，只聽得到嘟嘟的連接聲，終於，允兒久違的

聲音傳了過來，

　　“允兒，是我。”剛喊出允兒的名字，秀妍已經淚流滿面。

　　允兒很意外竟是秀妍的來電，但隨即就是很冷淡的回答，

　　“哦。在家？”

　　“沒有。我們剛才又吵了。允兒，我想你。你快回來啊。”

　　“你在哪裡？”一聽秀妍不在家，允兒下意識地看看手表，已

經十點多了。

　　“我在街上。允兒。我不能沒有你啊。”秀妍捂著話筒聲音已

經哽咽起來。

　　“秀妍，你聽我說，現在已經很晚了。趕緊回家去，不安全啊

。”

　　“允兒，不要，不要趕我走……”秀妍拼命地拽緊話筒，就像

死死地攥著最後的一線希望。

　　允兒的頭立刻就漲了，隱隱的開始疼痛。秀妍的無助她不是沒

有動容，可是，可是這些傷害都是自己帶給她的啊，想到這，允兒

的心又硬了，“你回去。不然，以後都不要和我聯系。”

　　電話被掛掉了。秀妍無力地靠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失聲痛哭

。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9:35 第44樓

四十六。

　　允兒跌坐在沙發上，心底暗暗罵著自己的殘忍。為什麼要這樣

對秀妍？為什麼不能像從前那樣溫柔地對她？為什麼對她的哭喊無

動於衷？允兒感到一種痛徹心扉的寒冷正逐漸吞沒著自己，而唯一

能御寒的外套她卻遺落在秀妍那裡了……

　　大年三十。允兒是在看守所過的。一起的，還有父親的司機小

高和另外幾個老部下。中午的飯桌上，林邦示意允兒和幾個叔叔喝

一杯。允兒很聽話地往自己杯裡倒滿了白酒，“我敬叔叔們一杯，

謝謝你們來看我爸爸。”允兒突然覺得很委屈，話也說不下去了。

李毓沉默著，手卻緊緊地抓住丈夫的大腿。“我，先干為敬，叔叔

們請隨意。”允兒忍著即將湧出的淚，一仰脖子，烈烈的白酒瞬間

灌了下去。

　　這頓飯究竟是怎麼吃完的，允兒幾乎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暈

乎乎地先回了家。白酒刺激的後勁讓允兒一直頭痛欲裂，口干舌燥

，胃也似乎被擱置在火熱的鐵板上煎烤著……允兒靠在床角，難受

地呻吟著……咦，秀妍，你怎麼來了？允兒模糊地看見秀妍正抱著

手臂，隨意地倚著門框，眼裡滿是深情地望著自己。秀妍，秀妍。

允兒努力地從嘴角擠出一個微笑，伸手就想去拉住秀妍……

　　鈴。電話突然狂響起來。

　　允兒一驚。秀妍呢？

　　“允兒，是我。”秀妍很平靜的聲音。

　　“秀妍。秀妍，我剛才看見你了。”允兒興奮地喘不過氣，急

切地想告訴秀妍自己的思念。

　　“允兒。新年快樂。”

　　允兒笑了，“你也是啊……秀妍，我向你道歉，前陣子，我不

該那樣對你。”

　　“……”

　　允兒剛想再說些什麼，秀妍卻搶先打斷了她，

　　“允兒…我們，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允兒嘴角來不及收回的微笑尷尬地僵滯住，一時間，周圍突然

變得很安靜，甚至清晰可辨體內飛速湧動的血流聲。

　　“我們分手吧……這些日子，對我來說是一種傷害。”秀妍感

覺到了允兒的不確定，再次肯定地補充。

　　允兒還是說不出話，干涸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得更加嚴實

，讓她發不出聲。

　　“那，我掛了。”秀妍還是很平靜。

　　電話已經斷掉。允兒還保持著接聽的姿勢，眼睛瞪得大大的，

沒有一點眼淚。

　　……
　　秀妍掛下電話，回頭狠狠地看著鄭成。鄭成冷冷地笑了笑，“

好，我不去找她老師，你也最好別失言。”說完就回自己房間了。

秀妍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一股腥味跑進鼻子，是的，嘴唇破了。

可是，允兒呢，允兒現在怎樣啊？秀妍感覺整個人已經被掏空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29:48 第45樓

　　四十七。

　　允兒終於弄清楚了剛才所發生的狀況。話筒無聲地從手中滑落

，允兒笑了，笑得很開心，卻終究變成了哭泣。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允兒拼命地掐著自己的手臂。冰冷的地面，冰冷的房間，冰冷

的身體。毫無預兆，秀妍就這麼離開了。

　　眼眶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喉嚨已經沙啞，酒也已經清醒，只

有心裡清晰的疼痛提醒著允兒，從此，她失去了秀妍。

　　允兒始終坐在地上，她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融進黑暗裡，她再

也不想故作堅強地活著。

　　不過短短的幾千公裡，可是，卻如此的遙遠不可觸及。

　　又過了很久，允兒才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母親還沒有回來，

從窗口透進的微弱燈光隱約照在床頭。心裡的血還在不斷地湧出，

血跡斑斑，像生銹的鐵板……

　　李毓回到家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女兒，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躺著

，臉色蒼白不省人事，脆弱得仿佛剛被寒風刮落的樹葉，一碰就碎

。李毓驚慌失措，她不能再失去女兒……

　　“她有嚴重的膽結石，現在膽囊已經發炎，必須馬上手術，否

則膽囊一旦破裂就更麻煩了。”醫生很嚴肅地告訴李毓，“如果你

決定了，現在就簽字，我們盡快安排手術。”李毓木然地立在原處

，手術單就那麼牢牢地攥在手裡，幾乎快擠出水來。

　　允兒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手術台上了。房間裡沒有人，

只有頭頂昏暗的燈光伴著旁邊空調微弱的氣流聲。我在哪裡？允兒

慢慢地巡視著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是側躺的，而且很好笑地蜷縮著

，有點像母親子宮裡尚未出生的胎兒。怎麼沒有一個人？這是什麼

地方？允兒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努力地想伸直腰身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脊椎上傳來的一陣巨痛讓她不得不立即停止了自己的舉動。

　　“哎，你別動，剛打了麻藥呢。”在外面准備手術器械的護士

正好進來，趕緊制止允兒。

　　“我，為什麼要打麻藥啊？這是哪裡？”

　　“哦。你需要動手術。別擔心，小手術。”護士笑了，盡力安

慰著這個驚慌的孩子。

　　允兒的頭又暈了起來，脊椎處的疼痛已經慢慢被一股更強烈的

酸脹所替代。很久以後，當允兒回想起在手術台上的那幾個小時，

她總會笑著說，我終於知道什麼是無能為力和任人宰割了。躺在不

知躺過多少人的冰冷的手術台上，允兒第一次明白了生命原來是這

樣的無助。你永遠都不能控制事態往你所期望的方向發展，除了接

受，你別無選擇。
四十八。

　　出院已經兩天了。允兒還是整天躺在床上，暈沉沉的，渾身沒

有一點力氣。李毓心疼著這意外支出的幾千塊錢，畢竟，對於這個

家來說，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負擔了，可是，女兒的身體又不能不

管。出院的時候，醫生還再三叮囑，說她出血過多，需要多吃點營

養品，可自己根本就不會做飯啊。李毓呆呆地站在廚房裡，強烈的

無助和一直以來無處宣洩的痛苦層層籠罩著她，讓她欲哭無淚。鍋

裡放著幾只宰洗干淨的鴿子，是女兒的姨夫特地送過來的，可光靠

這幾只鴿子，能讓女兒完全康復，能讓我們這一家人心頭的傷完全

復合嗎？李毓突然覺得丈夫在身邊的時候原來如此美好，而現在的

一切，卻是她永遠也不想要接受的。

　　匡鐺。

　　允兒滿頭大汗地被從廚房傳來的聲響驚醒了。“媽，媽。”母

親沒有回答。允兒咬緊牙，雙手努力地抓著床沿，一點一點地移動

著身體。右腹又疼痛起來，扯著身上的每一根神經，令允兒情不禁

倒抽了幾口冷氣。終於，允兒很艱難地坐了起來。

　　“媽。”聽見女兒的聲音，李毓連忙用手背抹去滿臉的淚水，

“你醒了？媽真笨，鍋掉地上了。”李毓繼續背對著女兒，很不好

意思地自嘲著。允兒看看地上的鍋，立即明白了母親並不是真的失

手，她只是在宣洩心頭的苦悶。

　　“媽，都是我不好，我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允兒從來不知道

自己這一刻是這樣的軟弱，她好心痛，只能緊緊地扶住門框。

　　李毓回過身看著女兒虛弱的身體，“沒有，是爸媽不好。允兒

，你不該受這樣的折磨的啊。”母親的淚肆意地落在允兒的肩頭。

　　秀妍，你怎麼忍心在這個時候離開我？

　　秀妍，我挨的何止是腹上這一刀？

　　秀妍，你真的看不到我的難過了嗎？

　　秀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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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0:00 第46樓

　　四十九。

　　從秀妍家出來的時候，浩東滿面春風抑制不住的欣喜。雖然他

很難相信秀妍怎麼會突然接受了他，但無論怎樣，這畢竟都是件值

得慶祝的好事。浩東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笑瞇瞇地打量著四周，恩

，新年新開始，冬天就快結束嘍。

　　美英昨天剛來過電話，在聽到允兒大年三十就被送進醫院接受

手術的那一刻，秀妍恨死了自己，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地就趕去陪伴

在允兒的身邊，她想親口告訴允兒，她並不是真的要和她分手，無

論允兒怎樣懲罰她她都會接受，只求允兒能夠原諒她接受她。可是

，秀妍萬萬沒有想到父親的要求一個接一個。剛剛逼著她和允兒分

了手，現在又要她必須交一個男朋友，否則，還是那句話，他一定

會讓允兒拿不到畢業證。

　　秀妍恨自己竟然毫無對策，她只能請求浩東的幫助，可是，允

兒，我要怎樣才能真的放下你啊。

　　浩東的上門多少讓鄭成感到了些許的滿意，他固執地認為，自

己這樣做是為了女兒。只是，從去年的國慶之後，秀妍似乎再也沒

有叫過他一聲。真是白養了這麼多年。鄭成狠狠地在心裡罵著。

　　……
　　“媽。過幾天我打算回Z城去。”允兒低著頭，剛喝下去的雞湯

在胃裡一陣難受，

　　“回去？”李毓被女兒的決定嚇住了，“可是，你的手術才做

了沒多久啊？繃帶也沒拆，我不放心。”李毓以為女兒還在為那天

自己在廚房的失態而愧疚，趕緊又說，“家裡雖然艱難了點，但你

放心，只要有媽一口飯吃絕不讓你餓著。”

　　允兒很感激地望著母親，記憶中，母親從未有過如此真情流露

的時候，和父親的寵愛相比，母親的愛似乎更為嚴厲，她總是要求

自己做到最好，何曾會像今天這樣？

　　“不是的，媽，您別多想。我只是考慮到過完年後應該有很多

單位會要招人。我不正好要實習了嘛，早點回去方便一些。”

　　“可是，我以為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啊。”李毓還是覺得自己

傷害到了女兒。

　　“爸爸的事也沒解決好。Z城我畢竟待了三年多了，熟悉一些。

在這邊，恐怕不方便。”

　　“那你，你住哪裡啊？”

　　“先租房吧。實習期間，學校是不能回去的了。”

　　允兒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秀妍，你一定要等著我，我是為了你才決定回去的啊。

　　可是，我這麼做，還能留住你嗎？

五十。

　　臨行前，允兒又去了父親處。聽到女兒動手術的消息，林邦連

著幾天不能入睡，閉眼就看見女兒痛苦地在拉著自己的衣襟。

　　林邦心裡的愧疚在看見允兒的那一刻更加明顯了。

　　“允兒，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允兒的手冰冷冰冷的，幾

乎沒有什麼溫度。

　　允兒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已經好了。爸，您就別擔心了。”

　　林邦貪婪地看著女兒，“允兒，什麼時候再回來啊？”

　　允兒隱隱感覺林邦的話裡有種說不出的眷戀，似乎父親生怕自

己這一走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爸，等我找到好工作，賺了錢，就接你們過來一起生活，好

嗎？”

　　林邦笑了，他知道女兒是在安慰自己，他更知道，如果不是因

為他，女兒原本是不需要自己去操心工作的事的，可如今，女兒的

懂事似乎更叫他懊悔不已。

　　……
　　允兒很不喜歡聽見列車穿梭在隧道裡所發出的匡鐺匡鐺的巨響

，那聲音，空洞，寂寞，還帶著些許的憤怒。母親這一次沒有到車

站送自己，從允兒收拾行李那天開始，她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

肯出來。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允兒才能清晰地聽見從母親房間

傳來的哭泣聲。

　　媽媽，原諒我。允兒無力地靠在車窗邊，眼睛有些紅了起來，

嘴裡呼出的熱氣剛撞擊到玻璃窗便悄悄地化為一團白霧，連帶著允

兒的臉也跟著模糊了。

　　鐵路兩邊的野草被疾馳而過的列車刮得東倒西歪，地面上是厚

厚的積雪，像極了此刻允兒心底的感受----慌亂，寒冷。

　　列車日夜兼程地繼續行駛著，它的終點，是允兒和秀妍愛情開

始的地方。可是，秀妍，我們的感情會不會就像這平行卻永不能交

織的鐵軌一樣，再也沒有了終點？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0:13 第47樓

　　五十一。

　　“你說什麼？允兒回來了？”秀妍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她不要我告訴你，可是…我想了好久，還是覺得你應

該知道。”美英的聲音在電話裡似乎有些哽咽。

　　秀妍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去的心因著這個消息而又輕快地跳動

起來，放下電話，她久久不能平靜。允兒回來了？允兒回來了。她

一定是為著我而來的，她一定不能接受和我分開，她一定在流血，

她一定很委屈，天啦，她才做了手術不久啊……秀妍突然感覺整個

人正被一把鋒利的小刀剮切著，一下一下，刻骨銘心的疼痛。

　　……
　　這將是浩東和允兒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和秀妍在趕往

車站的路上，浩東難得的沒有怎麼說話，這自然也是秀妍所期望的

。秀妍知道自己這樣出現一定會讓允兒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心更加難

受，可是，她還是這麼做了。她很感激浩東明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讓

允兒死心，但還是順從地接受了她的安排，就像現在，他很安靜地

走在自己身邊，高高大大的身形，米白色的粗線毛衣同色系的燈心

絨褲，要命的是他居然也穿了一雙麂皮鞋-----那是允兒最鍾愛的鞋

。許是靠得太近的緣故，秀妍還能隱約聞到浩東身上淡淡的阿瑪尼

香水味-----又是允兒身上最熟悉的味道……

　　這應該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吧？秀妍很驚訝自己竟然會有這樣

的念頭，可是，如果不是因為生命中有了允兒的出現，她，應該是

理所當然地會接受他的吧？

　　允兒，允兒，允兒……原諒我。

　　……
　　終於到了。熟悉的站台，熟悉的氣息，允兒剛想伸個懶腰舒展

一下被擁擠的車廂折磨已久的身體，卻不得不被腹部一陣疼痛制止

住。哎呀，忘記腹部的繃帶還沒完全拆了。允兒搖搖頭，小心地將

背包背好，慢慢地朝出站口走去。

　　五十二。

　　允兒。我的允兒。秀妍一路上努力安撫住的心又忍不住狂亂起

來。

　　和身邊喧嚷的人群相比，允兒顯得很安靜，黑色的羽絨服，裡

面似乎只有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休閒褲，黑色的麂皮鞋，連日的

舟車勞頓似乎並沒有讓她看上去有絲毫的邋遢，整個人清清瘦瘦地

就那麼站在出站口。

　　“允兒。”秀妍終於喊出了這個在心裡已經百轉千回的名字，

　　允兒笑了，有些不確定地再看了看街對面的秀妍，只一會，她

便大步流星地朝著秀妍奔來。

　　“小心你的傷口。”秀妍實在無法逼迫自己不去在乎允兒，允

兒又笑了，眼神一直停留在秀妍的臉上，久久的，不肯移開。

　　浩東尷尬地咳嗽了一下，“我幫你拿包吧。”

　　允兒這才注意到浩東，

　　“他是誰？”

　　秀妍立刻明了了自己帶浩東來的目的，眼裡原有的深情慢慢褪

去，

　　“哦，允兒，這是浩東，我男朋友。”

　　果然，允兒的笑容僵滯住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秀妍，滿滿的全

是震驚。

　　不可能，秀妍，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允兒。是真的，真的。

　　秀妍的心立即就揪了起來，

　　允兒，不要再愛我了，不要再愛我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0:33 第48樓

五十三。

　　秀妍已經提前幫允兒租好了房子。這是位於市中心的一個居民

區，允兒暫時的家在六樓。允兒始終沒有把行李交給浩東，她固執

地背著它爬上了六樓。

　　房間不大，但看得出秀妍已經盡量把它收拾得很干淨了。一張

小小的單人鋼絲床，兩床被子，一個熱水瓶，一個高壓鍋，一張小

桌子，一個簡易的塑料衣櫥，似乎就是允兒以後的全部家當了。允

兒放下行李，久久的沒有說話。

　　“這裡沒有熱水設備，浩東已經在酒店開了房間，你可以去那

邊睡，順便洗個熱水澡。看看缺什麼，明天再買吧。”

　　允兒站著沒有動，

　　秀妍看了看浩東，他正站在門口抽著煙，似乎並沒注意到這邊

的狀況，

　　“如果，你不想一個人在酒店，我陪你。”

　　允兒這才轉過身，拿了幾樣換洗的衣物，自顧自地朝門口走去

。

　　……
　　這是很諷刺的一個晚上。允兒和秀妍睡在一張床上，而浩東，

卻在另一張床上睡著了。

　　來酒店的路上，允兒依然沒有說話，就連秀妍要求浩東也留下

時，她也只是略顯驚訝地看了看秀妍，便又繼續沉默著。

　　終於又躺在允兒身邊了，數天來，秀妍第一次感到疲憊，卻又

有種說不出的安寧，如果不是允兒還睜著眼睛，她相信自己很快就

能睡著了。

　　“允兒。不想睡嗎？”

　　允兒閉上了眼，一行淚沿著面頰那麼輕易的就滑落下來。秀妍

的心又痛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她緊緊地握住了允兒的手。

　　“允兒，我想摸摸你的傷口。”不等允兒同意，秀妍已經將手

輕輕地伸進允兒的睡衣裡，放在繃帶上，很溫柔地撫摩著。

　　隔著紗布，允兒依然敏銳地感覺到了來自秀妍指尖久違的溫情

，暖暖的，癢癢的，似乎傷口也不那麼痛了……

五十四。

　　秀妍再也沒有出現過。允兒在一家知名的外貿公司找到了一份

工作，從此便開始在空中飛來飛去。

　　新學期開始的時候，美英看見了送秀妍返校的浩東，也看見了

展鵬身後趨步緊隨的林可。美英突然覺得一切都變了，可似乎，一

切原本又應該就是這樣的。那麼允兒呢？允兒是否真的來過這裡？

　　秀妍還是一個人經常去操場，還是坐那個只屬於她和允兒的位

置……秀妍開始盼著夏天快點到來，因為，夏夜裡，允兒會在操場

的草叢裡為她捕捉最美的螢火蟲。

　　允兒。允兒。允兒。

　　……
　　允兒如期拿到了畢業證，同時，半年後她也即將離開Z城-----

公司在加拿大開設了分部，業績優秀的允兒必然成為了公司外派的

首選。

　　……
　　秀妍很好奇美英怎麼突然說要聚會，畢業已經半年了，秀妍幾

乎很少參加過什麼聚會，可是，美英那麼堅決的目光似乎由不得她

半點猶豫。

　　美英選的聚會地點竟然是在一家名為“奧斯卡”的影吧。在剛

踏上門口的紅地毯的時候，秀妍的眼就有些濕潤了。這裡，她再熟

悉不過，允兒曾經和她在這裡度過很多快樂的時光。允兒很喜歡“

奧斯卡”，她總說這裡很放松，可以在包廂裡隨意地挑選自己喜愛

的電影放映，不用擔心有誰打擾，看得累了，還能唱唱歌，吃點零

食，然後再發現新大陸似的狂喜：

　　秀妍，他們用的音響居然是博世呢……

　　“怎麼還傻站著啊。”美英友好地拍打著秀妍的肩膀。秀妍楞

了一下，隨即，笑了。已經一年多沒有看見允兒了，關於她的消息

也只是美英若無其事的偶爾提起。

　　“哦，還有誰啊？”秀妍坐下，隨手拿過茶幾上的歌本漫不經

心地翻看著。

　　“嗨，展鵬，林可，你們怎麼到的比我們晚啊？”美英還來不

及回答秀妍，又沖著門口叫嚷開。

　　展鵬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喏，都是她了。”說著指指身後的

林可。林可還是像在學校裡那樣一臉壞壞的笑容，“什麼嘛，人家

剛上班，當然不能太早溜啊。”林可坐下來，喝了一口水，就開始

控訴資本家有多殘忍，害她總是每天有加不完的班。展鵬笑笑，在

秀妍旁邊坐下。

　　“展鵬現在最舒服了吧？我聽人家說，做警察的可舒服了。”

美英很好奇地看著展鵬，“他啊，可不，反正比我好多了。”林可

又接過話題。

　　秀妍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看著林可在旁邊不停的嘰嘰喳喳

，展鵬依舊一臉的好脾氣，還有美英，還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樣，秀

妍仿佛又回到了校園。

　　“對了，就我們了吧？”林可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允兒呢？

你們通知她了嗎？”秀妍和展鵬都情不禁怔住了。
　　五十五。

　　門正好在這時候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對不起啊，我來晚了。”秀妍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允兒走了進來，還是清爽的短發，還是黑衣黑褲黑色麂皮鞋，

渾身透著說不出的精神。

　　“就等你了。”美英興奮地迎了上去，一邊還不忘記拉開門沖

著服務生就喊，“可以把酒打開了。”

　　展鵬有點尷尬地站了起來，林可則早已經撲了過去，

　　“死允兒，想死我了。”林可摟著允兒的脖子，開心地蹦著。

　　服務生把開好的紅酒和酒杯送了進來，一一斟滿，再退出去輕

輕地帶上了門。允兒一直微笑著，眼神卻始終停留在秀妍身上。

　　不可能，秀妍，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允兒。是真的，真的。

　　秀妍仿佛立刻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天，偌大的出站口，只有她

和允兒的對視。

　　“哎哎哎，大家先干杯好吧？”美英不由分說往每個人手裡塞

了一杯紅酒，“來，我們先干一杯，為我們的友誼。”一杯酒下去

，氣氛明顯有了緩和。

　　“展鵬，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允兒笑吟吟地看著

展鵬。

　　展鵬的臉不知是因為酒精的刺激還是因為深埋在心裡的愧疚，

立刻就紅了，“還沒呢，等工作再穩定一點吧。”

　　“他？別問他了。我們說好了，等存夠房子的首期再說好了。

”林可美滋滋地往自己酒杯裡加了些酒，一臉幸福地靠在展鵬身邊

。

　　“好了，好了，該喝第二杯了，祝我們的秀妍新婚快樂。”看

見大家驚訝的表情，美英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忘了你們還不

知道，秀妍上個星期結婚了。新郎你們見過的啊，就是那個浩東。

”

　　秀妍很後悔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美英，也許，是因為，她並

不知道今天允兒也會來吧。

　　“秀妍，恭喜你。”允兒很真誠地舉著酒杯，眼裡依舊是難以

掩飾的心痛。

　　“對對對，秀妍，我們也祝你和浩東百年好合。”林可和展鵬

的酒杯也湊了過來。秀妍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笑著和大家一一

碰杯。

　　“最後，也是今天，我們聚會的最重要的原因要宣布了，”美

英突然很嚴肅地走到允兒身邊，一把抱住允兒，“允兒，你要保重

。”

　　美英似乎從來沒有在大家面前輕易地流過眼淚。

　　允兒立即明白了美英的良苦用心，她緊緊地抱著美英，輕輕地

說，

　　“謝謝你，謝謝你這樣的安排，真好，我只用痛這一次。”美

英的淚更加厲害了。

　　房間裡其他的三人顯然也沒有想到這麼久都沒有允兒的音訊，

而一旦知道了，卻是她即將一個人遠赴國外工作的消息。

　　五十六。

　　從“奧斯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

　　“允兒，我坐展鵬他們的車回去，秀妍就麻煩你送了。”美英

拉著允兒的手，久久不願放開，“機場見。”

　　允兒笑笑，沖三人擺擺手，“展鵬，開慢點。”

　　看著展鵬的車離開後，允兒歎了口氣，轉過來，對著在一旁有

些失措的秀妍，“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秀妍低著頭，“要不，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已經很晚了。我有車，方便的。”

　　秀妍不再拒絕，跟著允兒走到車裡。

　　“是前面嗎？”允兒指著不遠處的“桃源山莊”問，

　　“恩，是的。”秀妍混亂的思緒立即被拉了回來。

　　允兒把車穩穩地停在路邊，秀妍沒有下車的意思。

　　車廂裡的空氣似乎也跟著有些尷尬。

　　“允兒，我，我今天能睡你那裡嗎？”秀妍好容易說出了堵在

心裡的話。

　　允兒顯然有些驚訝，但立即便一轉方向盤，掉頭往自己家裡駛

去。

　　允兒的家在市中心的一所豪華居住區，對面，便是她曾經租住

過的那個小區，不過現在正在拆建中，想來又是在籌建另一豪華社

區了吧。

　　秀妍很感慨，只一年多的時間，卻早已物是人非了。

　　允兒的家很干淨，就像它的主人。

　　“你坐，我去燒點熱水。”允兒掀開蓋在沙發上的白布，“不

好意思，不知道你會來，都收拾好了。”

　　秀妍笑笑，“沒事，你忙吧。”

　　允兒進了廚房。秀妍好奇地在每個房間裡巡視著，盡管她也知

道這樣似乎不妥，但是，太久沒有感受到來自允兒的氣息的欲望令

她此刻變得有些抑制不住的貪婪。

　　記得允兒以前就說過，等將來她們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她一定

會在每個房間的牆壁上塗滿秀妍喜愛的色彩。而現在，秀妍的好奇

得到了證實。書房，是淡淡的蘭色；客廳，是淡淡的檸檬黃；臥室

，則是淡淡的綠色……這麼多不同的顏色被允兒細心地調配在一起

，雖然都是淡淡的，但卻格外地和諧，並足以牽動秀妍心底最敏感

最脆弱的那根心弦。臥室床頭的牆壁已經被整塊深藍色的綢緞蓋了

起來，只有露出的一角隱約可見下面似乎是一張照片。秀妍走過去

，想幫允兒把那滑落的一角蓋好，卻不料整塊綢緞立即輕柔地飄落

下來。

　　秀妍掩飾許久的淚終於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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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0:59 第50樓

五十七。

　　允兒端著剛煮好的咖啡走了過來，剛想叫秀妍，卻發現牆壁上

的綢緞已經掉在了地上，允兒立刻就被釘在了當場。

　　整面牆上，掛滿了放大的秀妍的照片，每張照片的旁邊還留著

允兒瀟灑的筆跡------和秀妍認識一個月；和秀妍擁抱；秀妍第一

次流淚；秀妍睡著的模樣……

　　秀妍跪在床邊，不斷湧出的淚水早已濕透了床單。允兒，允兒

，允兒。埋在秀妍心底最深的思念和愧疚瞬間全湧了上來。

　　允兒好容易才穩定了情緒，放下咖啡，輕輕地走到秀妍的背後

。她猶豫地伸出手，正不知該不該放在秀妍劇烈抽搐的肩膀上，突

然，秀妍轉過身已經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腿，

　　“允兒。原諒我，原諒我。”

　　是欣喜若狂還是百感交集？允兒突然就沒有了思維，就那麼不

知所措地木立著，任秀妍的淚一滴一滴慢慢地浸濕褲腿，慢慢地也

浸濕自己的心扉。

　　不知什麼時候，秀妍的吻已經糾纏上允兒的身體，每一下都那

麼熟悉，每一下都像針刺一樣叫允兒想要哭喊出來。秀妍，不要再

離開我。允兒喃喃地回應著。

　　電話卻在這時不合適宜地響了，是秀妍的手機。

　　允兒緊緊地抱住秀妍，用盡全身的氣力，似乎想阻止秀妍去接

聽電話，她的感覺告訴她，那個電話一定是他打來的。

　　秀妍的吻慢慢地冷卻了下來，“允兒，允兒，我得接電話了。

”

　　允兒任性地將環繞著秀妍的手箍緊，

　　“允兒，放手。”秀妍被自己的聲音也嚇了一跳。允兒顯然也

呆住了，怔怔地盯著秀妍看了幾秒，手，一點一點滑落下來。

　　“喂？哦，剛結束，好，我過來了。”通話很簡單，但，字字

清脆。

　　“對不起，我，我得走了。”

　　允兒很驚訝，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可是，你說要在這裡

睡的啊？”

　　秀妍沒有說話，捋捋有些松散下來的長發，慢慢地往門口走去

。

　　“秀妍！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允兒不死心，沖著秀妍的

背影很大聲地喊著。

　　允兒，對不起。秀妍站著，死死地忍住不讓眼淚湧出，最後，

她下定決心似的從隨身的小拎包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在茶幾上，“祝

你一路平安。”說完，飛快地走了。

　　那塊淡紫色的真絲手帕-----已經舊了，褪色了，再也沒有主人

了……

　　你的愛給了誰 - 零點樂隊

　　忘了吧曾有過的幸福，算了吧一切已結束。
　　我知道她不屬於我，我的心卻被帶走了。
　　失去了一生中的最愛，想起來叫人心碎。
　　天空漂著冰雪，無法凍結我的思念。
　　你的愛到底給了誰，我的心為你流著淚。
　　所有的痛留給傷悲，像你曾經這樣。
　　(愛不愛我，告訴我有沒有愛。)
　　你的愛到底給了誰，我的心為你流著淚。
　　誰能做到不顧一切，像我那樣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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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1:23 第51樓

五十八。

　　“允兒，你還好吧？”往機場的路上，允兒一直在咳嗽。

　　“哦，沒事，有點感冒。”美英不太相信，伸手在允兒的額頭

探了探，“才感冒嗎？天，你發燒了吧？好燙。”允兒不好意思地

笑了，“真的沒事，在飛機上睡會就好了。”

　　展鵬拿著換好的登機牌走了過來，“允兒，到了趕緊給我們個

消息，知道嗎？”林可紅著眼，望著允兒一反常態地沒有說話。

　　“林可，怎麼了？捨不得我了？”允兒故作輕松地調侃著，一

邊還不忘記輕輕地在展鵬腦門上就是一下，“展鵬，對林可好點，

不然我一定不放過你。”展鵬笑了，一臉深情地看著允兒，“記得

照顧好自己，不習慣，就回來。”

　　“允兒，早點回來。”一聽到展鵬的話，林可居然哭了。美英

把電話遞給允兒，示意她到旁邊接聽。

　　“喂？是秀妍嗎？”電話那頭一直沒有說話，允兒的心立刻就

抽緊起來，

　　“秀妍…我，我走了。”又是很長的寂靜，

　　允兒閉上眼，感受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輕輕的呼吸聲，眼眶慢慢

有些濕潤。秀妍終究沒有說話。

　　“祝你幸福。你好，我才好。”吃力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允兒

的淚已經控制不住。

　　“她說什麼了？”美英接過電話，有些擔憂地看著允兒。

　　“沒什麼，好了，我該進去了，你們保重。”允兒轉過身，露

出她一貫燦爛的微笑，緊緊地和每個人擁抱，然後頭也不回地推著

行李慢慢地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

　　五十九。

　　她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我的允兒，她走了。

　　秀妍恨自己竟然沒有勇氣去送行，臨別，更是連一句祝福的話

都沒有來得及告訴允兒。她就這麼走了，一個人，孤單地離開了。

　　“給誰打電話呢？”浩東剛洗完澡，懶洋洋地走了進來。

　　秀妍沒有理他，過了好一會才說，“對了，等過陣子我想把我

媽接過來一起住。”浩東剛要點煙，聽到這句話不由得一楞，但隨

即便恢復了常態，“哦，好啊。”秀妍不再說話，拿了睡衣就往浴

室走去，

　　“你不是洗過了嗎？”浩東從報紙上抬起頭，秀妍沒有理他，

關上了門。浩東有些疑惑地看看浴室，半天才把目光移回到報紙上

。

　　……
　　周琴在第二天便被秀妍接了過來，這多少讓浩東有些郁悶。畢

竟他和秀妍才新婚不久，昨晚妻子那樣說起，他也以為只是隨便說

說，可沒料到丈母娘真的這麼快就被妻子接了過來。浩東心裡不悅

，但表面卻仍不得不裝出很高興的樣子。

　　“媽，您住這間吧，這間比較大，我們准備以後做兒童房的。

”

　　秀妍似乎並不滿意浩東的安排，“這間不太好吧？離衛生間太

遠了。媽，還是這間吧，離我們房間也近，您去衛生間也方便。”

周琴不好意思地看看女婿，浩東本有些尷尬，但立即換上了一臉的

微笑，“就這間。”秀妍拎起母親的行李，拉著母親就朝次臥走去

。浩東剛想跟上去，秀妍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又說，“對了

，浩東，媽身體不太好，晚上的菜別太鹹了。我先陪媽說會話，一

會來幫你。”說完，拉著周琴就進了次臥，並關上了門。

　　浩東站在走廊上，目瞪口呆，半天反應不過來。

　　“秀妍，你把我接過來，浩東不會不高興吧？”周琴坐在床上

，有些緊張地問。

　　“他怎麼會不高興啊？您可是他丈母娘。”秀妍忙著把母親的

衣物放進衣櫥，

　　“可是，剛才你又那樣，我怕浩東會多想呢。”

　　“媽，您管他那麼多干什麼啊？”秀妍有點不悅，停住了手上

的動作，在周琴身邊坐下，“他呢？還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秀妍指的是鄭成。一提到鄭成，周琴的臉色立刻黯淡了下來，

“恩，有時還帶回家來。”秀妍歎了口氣，“媽，您要忍到什麼時

候啊？為什麼不離婚呢？”

　　周琴無可奈何地看著女兒，“傻孩子，你們現在說得是輕松，

但媽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現在離婚，不得被人笑死？”秀妍一時不

知道怎麼勸解母親，跟著，自己的心也暗淡了起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1:37 第52樓

　六十。

　　“老林，女兒來信了。”李毓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把早已拿

在手裡的信遞給林邦。“女兒說加拿大很美，還說等以後，接我們

去玩呢。”李毓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找到風扇，只好不停地晃動

著雙手，求得一絲微弱的涼意。林邦已經看完了信，但目光仍然久

久地不能收回。“老林啊，高院已經決定重審你的案子了。看來，

這個小劉律師還是不錯的嘛。”李毓抑制不住心頭的高興。這些天

，一種悄然而至的柳暗花明的興奮總是縈繞在李毓的心頭。林邦這

才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看著妻子，“再說吧。對了，允兒不習慣

吃西餐呢，還說那邊的中餐館都不地道，要不，改天你給她寄點她

愛吃的零食吧？”李毓笑了，“早寄了，昨天我買了一大包，呵呵

，允兒收到一定很開心。”林邦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
　　鄭成看著妻子遞過來的“離婚協議書”，半天沒有說話。

　　“你沒意見的話，我們明天就去辦理。”周琴看看依在身邊的

兩個女兒，很堅決地說。

　　“離可以，女兒歸你，房子，你不能再要了。”鄭成終於開口

了。

　　“房子媽也有份的。”秀妍有些氣不過，周琴趕緊拉住了女兒

，

　　“行，房子我不要了。那你現在就簽字。”

　　鄭成狠狠地在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明天我要出差。

不過你放心，我會先和你去辦理手續的。你走的時候，別忘記把鑰

匙留下。”

　　秀妍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周琴的目光制止了。

　　下樓的時候，秀妍終於忍不住了，“媽，明明是他對不起你，

你干嗎不爭取自己的東西呢？”

　　周琴看著兩個女兒，久久才說出一句，

　　“你們不覺得這樣也好嗎？媽終於解脫了。”

　　……

　　六十一。

　　美英每天晚上八點一定准時守侯在電腦前等候著來自蒙特利爾

的電郵。此時，正是蒙特利爾的早晨，多米寧廣場已經聚集了來自

各地的游人，而允兒也一定早已洗漱妥當，正捧著一杯她鍾愛的綠

茶，在電腦前瀏覽著關於Z城的所有變化。

　　允兒離開已經兩年了，她刻意地回避所有在Z城的同學和朋友，

除了美英。允兒喜歡在秋風初起時興奮地向美英描繪著蒙城漫山遍

野美麗的楓葉，深綠、金黃、淺紅、深紅、褐紅……原本普通的景

色經她的渲染，竟是如此這般的美不勝收。

　　那時候的允兒是快樂的。

　　美英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允兒的，對於允兒，她總是

有種說不出的情愫，她只知道，為了允兒，她開始關注加拿大的天

氣；為了允兒，她固定每晚上網，即便有時允兒並未出現；為了允

兒，她繼續為她毫無保留地提供所有關於秀妍的消息……可是，允

兒，你聽見來自我心深處的歎息了嗎？

　　“美英，好嗎？

　　昨天我去過邦塞庫爾聖母院了。遇到一對來自香港的情侶。她

們一直手拉手，走在我的前面，間或，還能看見倆人親密的互吻，

然後再嬉笑著打鬧。她們很幸福，我很羨慕。

　　秀妍最近好嗎？前天你說，她和浩東又為她母親的事發生了爭

執，這讓我很不安。我以為，浩東才是她想要的歸宿，所以，我真

的怕聽見她不幸福。”

　　美英笑了，她幾乎能想象得到允兒尾隨在那對情侶身後時的嫉

妒。允兒的性情依然沒有改變，她的心裡也依然只有秀妍一個人。

美英莫名的又有些傷感，如果，被允兒這樣深愛著的是自己，那該

有多好。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1:51 第53樓

六十二。

　　林可終於如願地嫁給了展鵬。一個晚上，她很興奮地不停地在

酒席間穿梭，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展鵬倒是很安靜地陪著林可

，別人舉杯向他表示祝福，他便很有禮貌地以微笑回敬。展程和妻

子也早已來到了Z城，林邦的職位最終還是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在心

裡罵著領導的同時，展程選擇了離開。而另一方面，林邦的事似乎

已經有了轉機，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沒臉見他。

　　美英和秀妍一直很親熱地聊著什麼，浩東頗有些無聊地坐在一

旁。

　　酒席結束的時候，浩東如釋重負，正想叫回秀妍離開，卻見美

英一臉討好地迎了過來，“浩東，借你老婆一個晚上好不好？我們

幾個老同學打算狂歡呢。”浩東看看秀妍，她正若無其事地和展鵬

在喝酒。浩東強忍著心裡的不悅，笑笑，很大方的樣子，“好啊，

你們玩得盡興點，那，我先走了。”浩東叫了聲秀妍，又說了一次

，“我走了啊。”秀妍只點了點頭，便繼續和展鵬林可忙著干杯了

。浩東臉色有些掛不住，只得悻悻離開。

　　其實並沒有什麼老同學聚會。秀妍去了美英家。

　　美英開了電腦，故意翻到允兒早上來的電郵，然後說，“你先

坐一下，我得先洗個澡，熱死了。”說完咋咋乎乎地就跑開了。

　　秀妍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在電腦前坐下，允兒的電郵立刻跳入

眼簾。

　　我以為，浩東才是她想要的歸宿，所以，我真的怕聽見她不幸

福。

　　秀妍的眼眶已經不爭氣地潮濕起來。

　　這些年，自己究竟過得怎樣，只有美英最清楚。當初，如果不

是因為父親的百般刁難，或許現在，允兒都還在自己身邊，可是，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救地發生了。沒有允兒的日子，秀妍好不容易才

讓自己努力去習慣這樣的生活，可是，每每和浩東做愛，她總是不

可抑制地想念起允兒，想念她修長的身材，想念她指尖的溫柔，想

念她的每一個親吻，每一個擁抱……浩東不是沒有感覺，也或許，

他的心裡其實一直都是對秀妍和允兒曾經的過往耿耿於懷的，所以

，他總是在床上像瘋了似地折磨著秀妍，末了，再痛哭流涕企求著

秀妍的原諒。“我太愛你了，秀妍。”他總是這樣懺悔。

　　六十三。

　　“美英，回來了嗎？

　　早早地起來，意外的沒有你的消息，突然想起，今天應該是展

鵬和林可結婚的日子吧？呵呵，我都差點忘記了呢。

　　今天是周末，我沒有出去，感覺還是守在電腦前比較踏實。蒙

特利爾的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似乎特別適合我這樣的人居住。

只是，越來越想念中國的飯菜。你不知道，這邊的人都很愛吃法國

菜，想找家象樣的中餐館都很艱難。

　　我還清楚地記得秀妍媽媽做的紅燒雞腿，紅紅亮亮的，呵呵，

真是想想都過癮啊。對了，她媽媽身體好嗎？還有秀妍，他們和好

了嗎？

　　過陣子也許我會回國一趟，等具體時間定了就通知你吧。

　　允兒”

　　一封新的電郵闖了進來。寥寥數語，但秀妍卻仍然想象得出允

兒此刻的模樣。

　　“哎，秀妍，發呆啊？”美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背後。

秀妍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有新郵件。”

　　“哦，是嗎？”美英故作驚訝地看著電腦，“呵呵，是允兒呢

。這家伙，每天起那麼早。”說著，漫不經心地關掉了郵箱。

　　“你，不回郵件嗎？”秀妍喝了一口咖啡。

　　“不用，反正她今天都在家，一會再說啦。”美英大大咧咧地

往床上一坐，“來，坐床上吧，舒服點。”

　　“美英，以後，別把我和浩東的事告訴允兒了，好嗎？”沉默

了一會，秀妍終於還是說話了。美英有些詫異，秀妍接著又說，“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現在的情況。”美英沒有接話，沉思了片刻，才

很認真地問，“你說實話，其實你心裡還愛著她的，對嗎？”秀妍

明白自己的心思是不可能瞞得過美英的，只好點點頭。美英心裡一

痛，“我就知道你們都放不下對方的。你說，你這是何苦啊。”

　　秀妍沒有再解釋。或許在美英看來，這段感情始終都是允兒在

堅持，在抗爭，所以她很難想象如果真的如自己所說也那麼愛著允

兒，又怎會忍心讓對方獨自去承受分離的痛。美英，你的心裡也是

在怪我做了這樣的決定的吧？秀妍這麼想著。

　　是的，允兒，我不快樂！如果父母離婚在我們分手之前，我想

我會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可是，現在說著這些又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說，我還能保留最後的一絲驕傲的話，那麼，我真的希望在

你記憶裡的秀妍永遠都是快樂滿足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每天在痛

苦中度過。你可以說是我在退避，是我在妥協，是我，給不起你所

希望的永遠！但是，請記得，我們真的曾經愛過，來生，我仍然想

與你重逢，做你唯一的新娘！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2:05 第54樓

　六十四。

　　許是酒精的後勁發揮了效用，等秀妍洗漱妥當出來，美英已經

半依著床頭，沉沉地進入了夢鄉。美英睡著的樣子和允兒不一樣。

允兒熟睡的時候總是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出奇的溫柔，出奇地讓

人心生愛憐。秀妍的心隨著臆想竟又開始變得柔軟起來。她拉過毯

子，輕輕地蓋在美英身上，然後准備去關掉電腦。

　　允兒又一封郵件正靜靜地等待著。

　　“美英，在干嗎啊？

　　都中午了，還沒有你的回復，急死我了。

　　你們沒喝多吧？秀妍酒量不好，你得幫我看著她啊。

　　唉，先不說了，等你消息吧。”

　　秀妍呆呆地看著電腦，想了想，點擊了“郵件回復”，

　　“不好意思啊，允兒，才到家呢。今天弄得晚了點。

　　晚上參加完酒席後又去了秀妍家，他們已經和好了。看得出浩

東這次決心很大，居然還當著我的面說如果他再欺負秀妍，就讓我

和展鵬一起教訓他。秀妍也很開心，還偷偷告訴我說他們打算過陣

子去外面再過一次蜜月。唉，真讓人受不了。看來，秀妍是真的打

算要為浩東生個小寶寶了。

　　你不要太難過，都兩年多了，以後也學著考慮一下自己吧。找

個真正愛你的人，開開心心地過，好嗎？

　　美英”

　　寫完郵件，秀妍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保真的像美英的語氣

後才發送了出去。做完這些，秀妍長長地舒了口氣。

　　……
　　允兒已經喝第八杯咖啡了。美英久久沒有回音讓她越發心神不

寧，在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倒第九杯時，美英的郵件終於到了。允兒

興奮地點開頁面，嘴角的微笑卻立即凍結起來。

　　還以為這兩年裡，她也一定牽掛著我想念著我，可原來由始至

終真的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真的都是我在一廂情願！允兒幾乎不能

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時間，胃又開始抽搐，喝下去的咖啡似乎在

裡面翻騰著想要噴湧出來。

　　秀妍，我們的愛，真的都不在了嗎？

　　允兒已經看不清郵件裡還有什麼內容，突然間，一種被欺騙被

戲弄的諷刺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腦海。她捂著嘴，拼命地讓自己不要

哭出來，可終究還是與事無補。只遲疑了片刻，允兒將顫抖的手伸

向了刪除鍵。

　　好吧，從此，再也沒有允兒了。

　　六十五。

　　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允兒的消息了，美英很緊張，雖然直覺告

訴她允兒一定出了什麼狀況，但她還是堅持每天往那個熟悉的郵箱

裡發送著她的擔憂。毫無例外的，每次剛發送的郵件都乖乖地又被

退了回來----“無此聯系人，請核實”。

　　美英的困惑日趨加劇，她怎麼也想象不出允兒為什麼就突然和

她中斷了聯系。

　　浩東又為周琴的事和秀妍展開了冷戰。

　　秀妍很難接受浩東這樣的表現，母親剛剛退休，身體一直不是

很好，和自己住在一起無非是方便照料，可浩東為什麼就不能容忍

呢？家裡的房子本來就大，空著也是空著，難道說明明自己有這個

能力還要將母親拒之門外嗎？秀妍實在很難過。

　　“媽，我要去香港出差幾天，您在家好好照顧自己。”秀妍臨

出門前叮囑著母親。周琴面露難色，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媽，

您是擔心浩東吧？不用理他，我很快就回來。”周琴目送女兒上了

出租車，心情復雜地站在門口，久久不肯關上。

　　Z城國際機場總是很繁忙。秀妍早早地換好了登機牌，百無聊奈

地等候著。

　　“喂，是啊，剛到。好的，我現在就趕過來。”盡管人聲鼎沸

，秀妍還是在細微中捕捉到一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聲音。是允兒嗎？

秀妍慌亂地站了起來，焦急地四處張望。一個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的身影正穿過人群往侯機大廳外走去。秀妍不假思索，疾步就追了

過去。那個身影在電梯口消失了。秀妍心急如焚地看看電梯，轉身

就朝樓梯口跑去。地下停車庫裡，那個身影已經坐上了一輛等候在

那裡的寶馬，秀妍剛想追過去，寶馬車卻突然加速，很快就消失了

。

　　“九點二十分起飛前往香港的旅客請注意，現在已經開始登機

，請您攜帶好隨身物品，盡快辦理登機手續。祝您旅途愉快。”秀

妍望著允兒離去的方向，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臉，淚水不斷地從指縫

間湧出。

　　以為，不會再想你；以為，心早已死去；以為，再沒有相見的

一天……可誰知，在不經意中還是遇見了你----允兒，我要怎樣才

能不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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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2:29 第55樓

六十六。

　　Z城確實變了。盡管在網站上間或能了解到它的變化，但親眼所

見又是另外一種感慨。

　　允兒一直看著窗外。

　　“林總有兩年多沒回國了吧？”司機的問詢喚醒了允兒。允兒

笑了，點點頭，“是啊，兩年多了。Z城越來越漂亮了。”司機也笑

了，“那是。您走的時候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99年一月份吧？這

幾年，Z城可是下了不少工夫在市政建設上呢。等會到了公司，您肯

定也不認得了。”“是嗎？呵呵，那我可得跟緊你，如果迷路了可

怎麼辦啊？”允兒的調侃立即引來司機開心的大笑。須臾間，寶馬

車已經穩穩地停在江邊一幢高大的建築旁。

　　早已等候在大廳的兩個男人立即迎了過來，“林總一路辛苦了

。來，行李給我好了。樓上，董事長他們正等著您呢。”允兒客氣

地和他們寒暄了幾句，趕緊就往樓上趕去。

　　“董事長，林總已經到了。”一聽到允兒到了，李董樂了，“

快叫她進來啊。”末了，又一拍腦門，轉向坐在沙發上的客人，“

美英啊，你看，今天真不巧，我的得力干將剛從國外回來，要不，

咱們改天再談合作的事？”美英站了起來，笑了，“李董您見外了

。您先忙，改天我再來打攪。”兩人熱情地握手，美英離開了董事

長辦公室。進電梯的時候，美英隱約從即將關閉的門縫間看見了一

個熟悉的身影。林總？林總。會不會就是允兒呢？美英若有所思，

正想打開門出去，但電梯卻立即關閉了。

　　等美英從下面再次趕上來時，卻被告知李董和林總一行人已經

去了酒店。美英懊惱地站在XX公司頗顯氣派的大廳。她從來沒有告

訴任何人，她做外貿都是因為允兒。
　六十七。

　　允兒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向李董匯報加拿大分公司這兩年的發展

情況。看得出李董對這個下屬十分滿意。

　　“小林啊。你的工作做得不錯啊。短短兩年，咱們在加拿大的

業務已經翻了近五番呢，呵呵，來來來，今天說什麼你也得好好陪

我喝一杯。”李董有嚴重的高血壓，今天也破例舉起了酒杯。“小

林，這次多待幾天吧，好好玩玩，Z城變化可不小哦。”李董不停地

給允兒夾菜。允兒笑了笑，“我打算過兩天就回去。美國有個大客

戶最近正在考慮和我們的合作。李董，您放心，下次您來蒙城我再

好好陪你轉轉。”李董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好好好，就知道你

閒不住，也行，反正我也打算明年去加拿大看看。來，吃菜啊。”

　　……
　　浩東剛進門就看見周琴正在往桌上擺放碗筷。

　　“浩東回來了？正好，吃飯吧。我做了你愛吃的大閘蟹呢。”

浩東皺皺眉，“不吃了，今天有點累，想先睡會。”周琴看看桌上

熱氣騰騰的大閘蟹，再看看浩東，“砰”，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周琴心裡隱隱有些難過，想了想，又把桌上的飯菜收回了廚房。

　　已經十點了，周琴剛把浩東換下的衣服洗完，正准備回房休息

，卻看見浩東已經等在客廳了。“媽，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周琴楞了一下，但還是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浩東低著頭似乎正在

穩定自己的情緒，“媽，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剛生了小孩，這不

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保姆，隨便找個應急吧，也確實不放心。您看

，您能不能幫他一段時間？”周琴的心登的一下就往下沉，女婿終

於還是說出口了。浩東抬起頭看看周琴，“他家也不遠，離咱們這

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您要是在那邊住不習慣，也可以回來睡的。

”周琴總算徹底明白了女婿的意思。他當然是不希望周琴再回來的

，幫朋友帶孩子不過是個借口，如果自己不願意，那就意味著她只

能自己去找住的地方了。

　　周琴站了起來，“沒別的事了吧？”浩東的臉有些紅了，沒有

說話，周琴歎了口氣，“我倒是想幫忙，可是，我這身體就怕拖累

了人家。今天我的一個老姐妹打電話給我說她們那個養老院不錯，

我正打算和你們商量決定住過去呢。秀妍不在家，告訴你也一樣。

你的忙，我恐怕無能為力了。”周琴說完這些徑直去了自己的房間

。

　　浩東如釋重負地癱在沙發上。

　　第二天一早，浩東起床上班的時候，周琴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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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2:47 第56樓

六十八。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秀妍突然決定去學校走走。學生們都在教

室裡上課，偌大的校園裡出奇的安靜。秀妍拎著行李，默默地來到

操場。有幾個班的學生正在上體育課，秀妍的出現引起了他們的好

奇，但僅僅只是一會，他們又嬉笑打鬧起來。

　　還是讀書好，無憂無慮，什麼也不必操心。秀妍笑了，似乎在

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過往。“咦，你是以前藝術系的鄭秀妍吧？

”剛放好體育用品的一個男子走了過來。秀妍看看他，覺得有些面

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於是很抱歉的笑笑，“我是展鵬他們班

的。王強啊，展鵬結婚的時候咱們見過呢。”秀妍對他的印象實在

有些模糊，但出於禮貌，她還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呵呵

，想起來了吧？我留校做老師了。”太陽有點烈，王強瞇著眼看看

不遠處的學生，“這幫家伙，呵呵，先不說了，有空再聯系啊。”

秀妍做了個你忙的手勢，王強便離開了。

　　學校還是老樣子，但似乎總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秀妍慢慢地

往外面走去，經過籃球架時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允兒，你投籃怎麼老是這麼准啊？

　　那當然，因為你在旁邊看著啊，我得好好表現呢。

　　哈哈哈……

　　去加拿大的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就要起飛。允兒坐在車裡，一邊

安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突然，她看見了自己的學校。“小胡，停

一下。”寶馬車穩穩地停在校門口。“你等我一會，我進去轉轉就

好。”

　　已經很久沒有回到母校了。允兒新鮮地打量著校園，眼裡濃濃

的眷戀。通往小花園的石徑還是那麼清幽，兩邊的桂花樹雖不見長

高，但茂密蔥郁，一如當年離去時的模樣。允兒在石凳上坐下，眼

前又浮現出秀妍熟悉的身影。

　　允兒，別推了，再推我就掉池塘裡了。

　　哈哈，看你還敢不敢說不愛我。

　　允兒微微地笑著，仿佛觸手就能碰及當年的自己。

　　……
　　走出校門的時候，秀妍看見了停在門口的寶馬車。會不會是自

己在機場看見的那輛？秀妍有些疑惑。不會這麼巧的，不會的。秀

妍拼命地說服自己。

　　……
　　“允兒！”很熟悉的聲音，允兒轉身便發現了同樣驚喜的王強

。
　　“哈，聽說你出國了？也不回來看看我們。”王強友好地拍打

著允兒。“這不來了嗎？”允兒笑了，“還別說，今天也不知怎麼

了，你啊，是我碰見的第二個老朋友啦。”“是嗎？還有誰來過啊

？說來聽聽，看我認識不。”“就是藝術系的鄭秀妍啊。喏，剛剛

她也是坐在這裡。”允兒的頭轟的一下就炸了，“你是說鄭秀妍，

她，她剛才也在操場？”王強還在傻樂，“是啊，大概就幾分鍾前

吧，剛走。”允兒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得走了，下次見啊。”

王強還沒反應過來，“你去哪啊？”“回加拿大。”允兒已經跑遠

了。

六十九。

　　秀妍。秀妍。秀妍。

　　我從來沒想過還會這樣滿世界地找尋你。

　　記得剛和你分手的時候，我也曾這樣瘋狂地四處尋找你的消息

。我去過你家，但一想到你父親，我只好守侯在樓下，可你，沒有

出現；我問過美英，她支吾著說你住姐姐家去了，具體地址她也沒

有；你們畢業的時候，我也來了，可喧嚷的人群裡就是沒有你的蹤

跡。

　　兩年多了，我多想時時刻刻地看見你，陪伴你。雖然你一再地

告訴我，再也回不去了，可是，我到底要怎樣才能真的把你從心底

徹底抹去？

　　允兒發了瘋似地在校園裡奔跑。小花園，寢室，教學樓，所有

她能想到的地方都跑遍了，秀妍，還是像空氣一樣，沒有痕跡。

　　電話響了，“林總，您好了嗎？咱們再不出發，我怕會誤點呢

。”允兒悻悻地掛掉了電話，汗水不停地從額頭，耳發上滴落下來

。

　　秀妍，我們，真的沒有緣分嗎？

　　……
　　“媽，我回來了。”秀妍還沒來得及放下行李，就沖著母親的

臥室嚷著。浩東聽見妻子的聲音趕緊從書房跑了過來，“你回來了

？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啊。”秀妍沒有理他，自

顧自地往母親臥室走去。

　　母親的房間很整潔，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媽。”秀

妍有些驚慌，轉身又去廚房，還是沒有周琴的身影。“秀妍，你聽

我說。”浩東跟了過來。秀妍還是沒有搭理他，折回母親的房間就

拉開衣櫥。

　　母親的衣服都不見了。

　　秀妍瘋了似的把所有的抽屜都打開，最後，沮喪地停住了手裡

的動作，兩眼死死地盯著浩東。浩東被妻子的目光盯得心虛起來，

額頭上竟慢慢地有汗滲出。

　　“秀妍，你聽我說，媽，媽住到養老院去了。”浩東的喉嚨跟

打結似的，半天才說了出來。果然，秀妍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

說什麼？誰同意讓媽去的？你為什麼這麼做？”浩東支吾著，一邊

用力地按住妻子。“秀妍，媽去那邊也沒什麼啊。咱們不也可以經

常去看她嗎？”秀妍使勁地揮動雙手，努力不讓浩東碰到自己。“

浩東，我們之間算完了。”浩東從來不知道看似柔弱的妻子竟然有

這麼大的氣力。他一個趔趄，倒在床上。

七十。

　　“秀妍，找到伯母了嗎？”一接到電話，美英就趕了過來。秀

妍已經在美英家樓下坐了半天了，看見美英，眼睛立刻紅了起來。

“還沒有，所有的養老院我都聯系過，沒有我媽。”“走，先上去

再說。”美英一把拉起秀妍。

　　“我有朋友在報社工作，你把伯母的特征寫詳細點，我讓他在

報上刊登，這樣尋找范圍也大一點。”美英一氣說完這些，顧不上

喝口水，又趕緊給自己那位朋友打電話。

　　一連十天過去了，還是沒有周琴的消息。

　　美英剛下車，遠遠地便看見了在樓下徘徊的浩東。浩東顯然也

看見了美英，猛吸了兩口手中的香煙，扔掉，迎了過來，美英不自

覺地皺起眉頭。

　　“美英，我，我來接秀妍的。”浩東緊張地搓著手。

　　“她不想見你，我看，你還是別費勁了。先回去吧。”美英抑

制不住心頭對他的厭惡。

　　“可是，”浩東還想說什麼，美英已經撇開他上樓去了。

　　“他走了嗎？”門才剛關上，秀妍就問，一邊還躲在窗簾後向

樓下張望。“放心，我幫你說他了。”美英換好拖鞋，“也不知道

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忍心把伯母趕出去。”話剛說完，美

英也意識到了不妥，趕緊捂住嘴。秀妍神情黯然地回到沙發上，眼

淚也掉了下來，“我媽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你讓我怎麼跟姐姐交

代啊。”美英沒有勸她。或許，此刻對於秀妍而言，還是哭出來比

較好吧。
　七十一。

　　又是一年過去了。秀妍單身一人搬離了“桃源山莊”。在遍尋

母親未果的同時，秀妍堅持和浩東辦理了離婚手續。起先，浩東還

在苦苦挽留，但見妻子的態度如此堅決，他也最終死心了，“你不

就是還想著那個允兒嗎？”秀妍出門的時候聽見浩東在身後狠狠地

說著這句話。秀妍笑了，轉過身，“浩東。你還配是個男人嗎？對

，我是想著她，那又怎樣？她就是比你好百倍千倍！”

　　允兒，我自由了，我終於自由了。可是，你在哪裡啊？

　　……
　　李董終於決定和美英的公司開始合作，並一同踏上了去加拿大

的飛機，那裡，將有一個重要的國際會展即將舉行。

　　剛出機場，美英的頭就一陣眩暈。

　　迎面走過來的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允兒嗎？

　　允兒瘦了，還是那樣清爽的短發，米白色的亞麻休閒套裝，黑

色的麂皮鞋，一個大大的黑色休閒包就那麼隨意地斜挎在肩上。允

兒也看見了李董身邊的美英，一怔，隨即笑了，“李董，一路辛苦

了。”說完，很是欣喜地拍打著美英，“你怎麼也來了啊？”李董

看看允兒再看看美英，“你們早就認識啊？”美英臉微微一紅，“

我們是校友呢。”“哈哈，這世界真是小。小林，原來你還有個這

麼能干的同學啊？”三人都忍不住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送李董到酒店住下後，美英跟著允兒回了家。這是允兒的意思

，畢竟好久沒見了，再讓美英一個人住在酒店似乎總有些過意不去

。美英嘴上稍微做了下推辭，但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她一直很想

知道允兒過得怎樣，一年多了，允兒突然地失去聯系，多少讓她感

覺到了刻骨銘心地去思念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的難熬。而現在，她就

這麼近距離地在允兒的身邊，感受著來自允兒體內特有的溫暖，一

切都跟做夢一樣。

　　“美英，到了。”允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好了車，拉開了車

門，正笑吟吟地看著美英。

　　這是一個看上去便已有些年數的老建築了，進門的院子裡種著

一些美英叫不出名字的花，雖是深夜，但美英依然能夠清晰地看見

它們盛放的模樣。允兒的家在四樓，很是整潔，和院子裡濃濃的法

國氣息相比，這裡更多了幾分中國情調。最醒目的，卻還是牆壁上

滿滿的照片。有允兒的，秀妍的，還有兩人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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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3:24 第58樓

　七十二。

　　允兒感覺到了美英的驚訝，遞過來一杯咖啡，“很晚了，早點

休息吧。”美英抿了一口咖啡，視線久久地落在允兒的臉上，任思

念沉沉地拽著自己往下墜。允兒被美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

轉過身，看看衛生間，“我，我先幫你放水吧，洗個澡，舒服些。

”美英歎了口氣，“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和我聯系？你知不知道我

很擔心？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可你讓我上哪兒去找你？”一口氣

說了這麼多，允兒果然傻住了，半天，才喃喃地回答，“你，你覺

得我還有再出現的意義嗎？”看著允兒木納的神情，美英忍不住笑

了，“為什麼沒有呢？”“可是，可是是你告訴我說秀妍和浩東過

得很好啊。”美英一怔，手上的咖啡杯也險些滑落，“不可能，我

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更何況，秀妍已經和浩東離婚了啊。”

　　這次輪到允兒震驚了。

　　美英把所有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允兒，等一切說完，

允兒早已是止不住的淚了。

　　“美英，秀妍現在怎麼樣呢？她住哪裡？她媽媽有消息嗎？美

英，你快告訴我啊。”允兒的眼裡始終是掩飾不住的心痛。

　　美英覺得自己的淚也幾乎就快下來了，認識她這麼多年，幾時

見過允兒這樣為別人心痛為別人憔悴？秀妍，你真的很幸福。美英

難過地閉上了眼。

　　……
　　秀妍辭職後一直住在美英家。離婚後，浩東不止一次地找到秀

妍的公司，起先還哀求著秀妍再給他一次機會，但隨著秀妍對他拒

絕的態度越來越堅決，他也變臉了，公然就在秀妍的公司抖露出她

和允兒的事。盡管同事們一開始也很反感這個不斷上門無理取鬧的

男人，但在得知秀妍竟然喜歡的是女人這一事實後又轉而用一種很

鄙夷的眼光看著秀妍。一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在公司裡四處傳散，

讓秀妍突然有種心力交瘁的疲憊，最終不得不選擇了離開。

　　所幸美英一直很照顧著她。

　　……
　　“美英，秀妍就先拜托你了。下個月我會回國，到時再看她願

不願見我吧。還有，那份工作的事，你先不要告訴她是我安排的，

你知道她自尊心很強的。”允兒很仔細地叮囑著。

　　美英笑笑，用力地握緊允兒的手，“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允兒很感激地望著美英，突然用手指在她鼻尖輕輕地刮擦了一下

。只是一個很細小的動作，美英卻冷不丁一陣悸動，為了掩飾自己

的慌亂，美英佯裝看了看機場侯機大廳的掛鍾，“哎呀，時間差不

多了。我得趕緊進去。允兒，等你回來啊。”

　　轉過身，美英不自覺地掉下了眼淚。

　　允兒，你的柔情為什麼就只給了秀妍一個人呢？對於我，你真

的就沒有一點點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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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3:43 第59樓

　　七十三。

　　秀妍很無奈地被美英逼著上了飛機。

　　“玩得開心點，回來才有更好的精神工作哦。”美英在安檢口

很大聲地喊著，倒叫秀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美英從國外回來後不久便介紹秀妍進入了XX公司從事服裝設計

開發工作。對於一直喜愛服裝設計和制作的秀妍而言，這份工作無

疑是適合的。進入新公司一年多以來，秀妍很努力地工作，間或還

有不少的設計在國內國際比賽中獲獎，就連集團總部的李董也知道

了自己的手下竟然還有這麼年輕有為的設計師。當然，秀妍並不知

道這家公司不過是允兒所在集團的一個下屬子公司。

　　周琴還是沒有消息。這一直是秀妍所不能接受的。

　　關於允兒的消息又再次從美英的口中若有若無地提起。允兒瘦

了；允兒回國了；允兒又走了……不管美英怎麼旁敲側擊，秀妍始

終都不敢再面對允兒。曾經那麼多的傷害給了她一個人，如今，還

有什麼臉面去乞求她的原諒呢？

　　允兒，原諒我。盡管這句話在我心裡已經深埋多年，可是，你

真的能聽見嗎？而你，又真的會在心裡原諒那個傷你最深的人嗎？

　　允兒。

　　……
　　秀妍的座位在窗口。放好行李，秀妍就一直傻傻地看著窗外。

這次旅行的票是美英提前買好的，說是看她一年多都沒休息過，再

這樣下去就沒有設計的靈感了，所以硬是逼著她上了飛機。

　　仔細想想，美英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這麼多年一直無私地陪

伴在自己身邊，難過了，傷心了，失望了，總還有這樣一個值得信

賴的依靠。想到這，秀妍的心裡忍不住又多了些許安慰。

　　旁邊似乎有人坐下了。秀妍沒有回頭，仍是茫然地看著窗外…

…

　　七十四。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失望地離開了。每次回到Z城，還是只能

遠遠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看她在那裡不停地忙碌，畫彩稿，定

稿，打樣，成衣……秀妍始終不肯見自己。盡管自己已經在中國和

加拿大之間不知往返了多少次，但，終究只能失望地離開。

　　飛機已經起飛了。

　　允兒很難過地閉上眼，再這麼睜著，淚又該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吧？

　　旁邊的女子似乎也有什麼傷心事，一直望著窗外-----從那裡望

去什麼也是看不見的。

　　……
　　此行的終點是加拿大的蒙特利爾。不止一次地聽美英說過，那

是允兒所在的城市。“也許在唐人街你還能碰見允兒呢。”這是美

英的玩笑話。但是秀妍的心裡卻很清楚，要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遇見

一個最熟悉的人談何容易。

　　允兒，我們還會再遇見嗎？

　　許是被窗外的白雲刺痛了眼，秀妍的眼眶慢慢紅了，濕濕的，

竟是像要湧出淚來。

　　“您還好嗎？”旁邊有人很溫和的聲音響起，很輕，卻透進骨

子裡，密密的，讓秀妍喘不過氣來。秀妍緩緩地轉過身子，整個人

立刻釘住了。

　　允兒同樣驚赫地睜大了雙眼-----

　　天！怎麼會有這麼相象的人？

　　沒有她的日子，這麼些年來，和一天沒有任何不同。如果說一

定有不同，那就是我已經確認失去了她。可是，她的臉為什麼又如

此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
　　秀妍的淚突然止住了。她虛弱地跌坐著，一動不動。

　　允兒，允兒，允兒。你知道嗎？雖然你人一直沒有在我身邊，

但是你的心卻早已給我整個人烙上了重印。即使沒有你的陪伴，我

也依然堅強地生存著。不見你，是因為擔心我無法彌補曾經帶給你

的傷害。如果說我感受不到你的難過，那絕不是真實的。因為，你

一直住在我的心裡。你難過，我的心就跟著痛啊。我真的很想你。

可是，現在我看見的是你嗎？還是我的幻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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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 2007-02-01 12:34:01 第60樓

七十五。

　　允兒用了很久的氣力才確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伸出手，緩緩地，卻在離秀妍的臉頰最近的地方停住了。她

看見秀妍的眼裡滿滿的全是淚水，每一滴都刺痛著自己的心。

　　允兒的手再度伸過來的時候，已經多了條手帕。雖有些發白，

但依然可辨熟悉的淡紫色。

　　秀妍順從地閉上了眼，任真絲手帕的輕柔和著允兒久違的深情

，在自己的眼角，臉頰輕輕地擦拭。

　　你一直留著它？

　　是的，一直！

　　秀妍感覺到了來自心底最強烈的沖擊。一如當年她留下手帕，

悲慟地離開允兒時的酸楚。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允兒還是那麼專注地凝視著她。

　　“允兒，我……”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愧疚已經被允兒溫暖的手

指壓住了。

　　“什麼也不要說。我都明白。”

　　指間傳來允兒的溫度，緊緊的，緊緊地。接著，一股更為強烈

的思念的氣息促不及防地襲擊了秀妍。

　　……
　　她們應該已經重逢了吧？

　　美英望著天空，眼前浮現出允兒和秀妍深情相擁喜極而泣的場

景，心裡隱隱有些刺痛。

　　允兒，祝你幸福！

　　七十六。

　　所有關於過去的記憶全都鮮明地復活了。鮮明到令人幾乎無法

承受。站在多米寧廣場，秀妍立刻就停住了腳步，出神地望著不遠

處的來路。仿佛允兒正從遠處向自己走來。

　　是的，是允兒。允兒拿著剛買好的咖啡，跑了過來。

　　秀妍接過允兒遞來的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身邊不時的有騎

著腳踏車經過的情侶。陽光照在廣場的水池上，亮晶晶的，宛如一

副流動的油畫……生命驟然呈現出她固有的美麗。

　　允兒輕輕地喚著秀妍。秀妍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過身，凝望著這

個固執地愛著自己的女子。允兒讓自己假裝沒有看見秀妍臉頰上掛

著的淚痕，經歷了那麼多，她所能給予的只有守護了。

　　“秀妍。我愛你。”允兒的手很溫暖，輕輕地在秀妍的臉頰上

撫摩著。

　　“允兒。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秀妍突然意識到了允兒的孤

單。是的，允兒一直都是孤單的，即使在愛人的面前，她也是那麼

誠惶誠恐，擔心著再度失去。

　　允兒，相信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走向未知的路了。

　　允兒久久地凝視著秀妍，心裡的思念像潮水一樣洶湧而至。兩

個人眼裡復雜的情緒開始糾結，痛苦，想念，喜悅，幸福，直至兩

人的嘴唇深深地交合在一起。

　　親愛的，我們的愛，再也沒有了別離。

　　親愛的，多米寧廣場就是我們愛的再度開始。

　　允兒，我愛你。

　　秀妍，我也是……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4:22 第61樓

　　七十七。

　　從加拿大回來後，秀妍搬去了允兒家。

　　臨走前，允兒依依不捨地擁抱著秀妍，全然不顧機場裡喧嚷的

人群。

　　“傻瓜。記得我在家裡等你哦。”秀妍溫柔地親吻著允兒的臉

頰。

　　允兒很是深情地望著秀妍。這一個月裡，她們天天在一起，兩

個人似乎都把積攢了多年的思念盡情地揮霍了出來。直到現在允兒

才清醒地意識到兩人仍是不得不暫時面臨兩地相思的尷尬。

　　“等我回來哦。”允兒的孩子氣在分別的一刻猶為嚴重。秀妍

把濕潤的雙眼望向一直凝視著自己的允兒，以此來代替回答，然後

慢慢地點點頭。允兒再度把秀妍擁入懷中，她不忍再讓秀妍難過。

　　兩個人直到這一刻才完全地確定，在那段時間內彼此辛苦的煎

熬彼此刻意隱藏的濃濃的愛意，纏繞得曾經以為再也不能解開的線

團終於慢慢地化解了。

　　……
　　推開門的時候，秀妍前所未有的輕松。

　　自從允兒離開以後，房間因為無人打掃，已經不可避免地蒙上

了灰塵，但是，這並不能掩蓋掉它原有的溫馨。所有的東西還是像

五年前秀妍第一次來時那樣擺放著，就連臥室裡那面貼滿了自己照

片的牆也依然被好看的深藍色的綢緞遮掩著。

　　秀妍在每個房間裡慢慢地穿梭著，右手的指尖很親柔地在每一

件家具上跳動。

　　允兒，我們終於回家了。

　　拉開客廳的落地窗簾，陽光可愛地照射在房間的角落裡。

　　秀妍的心笑了。

　　七十八。

　　美英剛走進秀妍的辦公室，便看見了桌上一捧嬌艷的郁金香。

黑色的花瓣上還清晰地帶著露珠，透過窗口折射進來的陽光，每一

滴都晶瑩得像是珍珠。美英拿起花束，放在鼻尖下輕輕地嗅著。

　　“呀，這麼早啊？”秀妍抱著一大堆資料匆匆地走了過來，

　　美英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允兒的限時專遞吧？”

　　秀妍從美英手中接過花束，調皮地笑了笑，“羨慕還是嫉妒啊

？”

　　美英的臉微微有些紅了起來，似乎被說中了心事，“什麼嘛。

對了，允兒快回來了吧？”

　　秀妍把花束很是細心地放到窗台上的花瓶裡，攏了攏，像是不

太滿意，轉身又從文件櫃裡拿出一個更為精致的花瓶，再把花束移

了過去，這才笑了，

　　“是啊。她說那邊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就回來。”

　　美英覺得自己突然有些眩暈，幾乎站立不穩，但隨即就鎮定了

。秀妍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絲毫沒有察覺到美英的不妥，“允兒

說，等她回來就帶我去見她爸媽呢。我一直都想去允兒出生的地方

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能孕育出我的允兒。”說完，秀妍自己

也有些不好意思。

　　美英看著秀妍那張因為喜悅而顯得生動的臉，心裡隱約又刺痛

起來，

　　“哦。很好啊。”

　　秀妍終於察覺到了美英的失態，

　　“怎麼了？”

　　“沒。看到你們終於在一起了，我有些感慨罷了。”美英努力

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生怕讓秀妍感覺到自己心底的難過。

　　秀妍沒有說話，臉色有些凝重起來，“美英，知道嗎？我一直

最想感謝的人就是你。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這樣和

允兒錯過了。”

　　秀妍很真誠地擁抱著美英。美英的心痛得更厲害了。

　　秀妍，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

　　允兒，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4:46 第62樓

　　七十九。

　　林邦正在自家的陽台上專心地澆著花。這幾盆滴水觀音原本是

自己的最愛，可是，由於那場變故，再加上妻子為著給自己翻案整

日東奔西走疏於照料，已經殘敗不堪瀕臨死亡了。林邦回到家後，

精心搶救了一個夏天，才總算見得又有新芽抽出。

　　這場變故帶給林邦的不僅僅是心靈上的折磨，連帶著原本壯年

得志的豪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拒絕再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終

日與花草為伴，安靜卻祥和地過著下半生。

　　“老林。女兒說明天中午的飛機回來呢。”李毓剛在客廳接完

了電話，很是興奮地一路小跑過來。林邦的手停住了，眼裡出奇地

明亮，“是嗎？太好了。老伴，咱們去菜場吧。允兒最喜歡吃我做

的辣子炒雞了。”林邦放下水壺，興沖沖地就往門外走去，“你倒

是快點啊。”李毓應著，轉身回臥室拿了錢包，又是一路小跑地追

了過去。
　　……

　　“爸媽，這是秀妍。”秀妍很有禮貌地望著林邦夫妻倆，心裡

卻早已忐忑不安起來。

　　李毓有些驚訝，林邦卻爽朗地笑了，“秀妍啊，歡迎歡迎，來

，快坐啊。”

　　吃飯的時候，林邦一直很熱情地往秀妍和女兒的碗裡夾著菜，

　　“秀妍，嘗嘗我做的溜魚片，味道還好吧？允兒，你愛吃的炒

雞。”

　　李毓看看丈夫，再看看滿臉幸福模樣的女兒，眉頭慢慢地舒展

開了，

　　“允兒啊，一會吃完飯帶秀妍去海邊逛逛吧。風大，你們得多

穿點。”

　　允兒感激地望著母親，心裡突然對這場變故有了新的看法-----

真好，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家的感覺啊。

　　秀妍偷偷地在桌下踢了允兒一腳，允兒笑得更歡了。

　　八十。

　　冬夜的海灘確實寒冷，不過在秀妍看來卻又難得的多了些許安

靜。允兒緊緊地拉著秀妍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著。

　　當允兒一邊在自己身邊呼吸著，說話著，一邊與自己共度所有

的美好時光時，在這些幸福中與允兒共同分享著的快樂時時刻刻提

醒著秀妍：

　　我會把這些心情統統留在心底。允兒，我的心，永遠都是屬於

你的了。

　　伴隨著痛苦而成長的愛情並不是秀妍所想擁有的。她曾經因為

懼怕父親的告發導致允兒無法順利畢業而違心地選擇了世俗的婚姻

，可是，允兒雖然滿身傷痕卻依然固執地愛著自己，她用完整無缺

的愛填滿著自己殘破不堪的心。而現在，她還是那樣平靜，就好象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那樣撕心裂肺的分離，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抓

著自己，牢牢的，那樣堅定。

　　秀妍停了下來，轉過身，面向允兒，然後溫暖地抱住允兒。她

並沒有對允兒解釋關於這些年她們之間的誤會，只是靜靜地抱著允

兒。不過，允兒還是敏感地感覺到在自己的肩頭落下了秀妍無聲的

淚。這真是難以理解的事，自己像浮萍一樣永遠被擱置在人力無法

控制的海浪中，身體被別人侵占過，而心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允兒。

想到這，秀妍突然無法原諒自己對愛情的背叛，輕輕地，把身體抽

離了允兒。

　　允兒一句話也沒有說。

　　不知不覺間，允兒的眼裡心疼又惆悵地流出了淚水。

　　“允兒。不要你哭。”秀妍死死地咬住嘴唇，心裡一陣椎心的

難過。

　　允兒的悲傷已經突如其來地淹沒到了喉嚨，她難過地蠕動著嘴

唇，卻終究說不出話來。

　　秀妍，你的心情我怎能不懂。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是，當

你和浩東在一起時，嫉妒和憤怒幾乎撕毀了我，但是，和我們之間

的愛情相比，我更不能容忍的是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啊。秀妍，請

忘記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吧，讓我們好好再愛一次！

　　允兒拉過秀妍，將她緊緊地包裹在自己的外套裡。秀妍依偎在

允兒熟悉的胸前，聽到允兒胸膛裡熱烈的跳動，她的淚又出來了。

允兒溫暖的嘴唇靠了過來，輕輕地吮吸著秀妍眼角滑落的淚。

　　允兒。我愛你！

　　允兒的唇繼續游走在秀妍的臉頰。很溫暖，很纏綿。秀妍長長

地發出了一聲歎息，伸開雙手，緊緊地摟住允兒的脖子，幸福地笑

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5:02 第63樓

　八十一。

　　原本允兒是打算在家過完元旦再回Z城的，但李董臨時一個電話

還是讓她不得不提前離開。

　　“爸媽。真的不打算來Z城嗎？”允兒心疼地望著父親頭發中摻

雜的銀絲。

　　“還是等你回國以後吧。現在過去，你又不在，不太習慣呢。

”林邦笑著安慰女兒。

　　允兒還想說些什麼，秀妍卻拉住了她，“叔叔阿姨，你們放心

，允兒明年就能回國了。到時我們再一起來接你們，好嗎？”林邦

樂了，連連說好。李毓有些不捨地拉著秀妍的手，一個勁地說再來

啊再來啊。

　　……
　　“小林。你可回來了。”李董一見允兒，立刻從辦公桌後起身

迎了過來。

　　“李董，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啊？”

　　“喏，上次那個香港客商已經決定和我們繼續合作了。我安排

了一下，明天你和我一起陪他們去普吉島玩玩。飛機是明天一早的

，你趕緊回去准備一下吧。”

　　允兒趕回家，秀妍剛洗完澡，正在廚房做著允兒愛吃的西紅柿

排骨湯。

　　“恩，好香。”允兒攬過秀妍，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討厭。你到底是說湯香還是我人香啊？”秀妍的浴袍因為允

兒的用力拉扯似乎有點走光。

　　“呵呵，當然是湯香啦。”允兒壞壞地朝著秀妍裸露出的光潔

的肩頭就是一口。“哎呀。死允兒。”秀妍嗔怪地拿著湯勺作勢就

要打過去。允兒的吻卻已經到了胸前。秀妍只覺得一陣酥軟，呼吸

也變得急促起來。

　　“不好，湯溢出來了。”秀妍好容易才從允兒的懷裡掙脫出來

，湯早已溢滿了灶頭。

　　“都怪你。”

　　允兒沒有接話，只是抱著手臂，依著冰箱，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壞壞地看著秀妍。

　　八十二。

　　秀妍醒來的時候允兒已經離開了。她轉過身，瞇著眼摸索到了

旁邊允兒換下的睡衣，再把頭深深地埋在睡衣裡----允兒的味道。

　　冬日的陽光很溫暖，斜斜地照射在床頭。秀妍舒服地伸了個懶

腰，坐了起來。

　　臥室的落地窗前已經被允兒換上了一束新花，是秀妍喜愛的白

玫瑰。
　　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是允兒熟悉的筆跡：

　　寶寶，我去機場了。看你睡得很香就沒忍心叫醒你。早餐在餐

桌上，咖啡也煮好了。別忘記吃。乖乖等我回來哦。

　　秀妍會心地笑了。起身來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

　　空氣真好。

　　……
　　門鈴響了。進來的是美英。

　　“哎呀，大小姐，都幾點了，你才吃早餐啊？”美英看看餐桌

上還放著的半塊三明治咋呼開了。

　　“好啦，好啦，你啊，就知道說我。”秀妍撇撇嘴，“找我干

嗎啊？”

　　“還不是你家允兒交付的任務。她早上給我電話，說你要一個

人在家住一個星期，怕你害怕。唉，可憐我這陪睡的啊。”美英誇

張地做了個鬼臉。

　　“切。我又不是小孩了。”秀妍嘴上理直氣壯地回答著，心裡

卻甜絲絲的。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5:18 第64樓

八十三。

　　“本台特別報道：12月26日，印度洋沿岸地區發生特大地震及

海嘯。目前，災區情況十分嚴峻，死亡和受傷人數正在統計中。聯

合國呼吁世界各國為災區人民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美英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秀妍，秀妍也正驚赫地看著美英。幾乎

是同時清醒了過來，兩人啪地扔下手裡的碗筷，撲到電話前。

　　允兒，快接電話啊。秀妍的淚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電話那頭始終沉默著。

　　美英不相信，搶過電話又開始撥打。

　　一連半個小時，允兒的手機始終聯系不上。

　　秀妍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美英，不會的，不會

的，允兒不會有事的。”

　　美英忍住心裡的劇痛，安慰著秀妍，“允兒在普吉島，離海嘯

中心應該有段距離的。放心，她一定沒事。”剛說完，美英的淚卻

也掉了出來。

　　……
　　允兒驚恐地望著沙灘上洶湧的海浪還有四下裡逃竄的人群。昔

日寧靜的海灘此時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到處可見游人遺落的物品

。

　　“允兒，快上車，我們要轉移了。”李董一把拽過允兒。

　　發生海嘯以後，所有的通訊工具都暫時地失去了對外聯系的功

能。允兒能想象到此時遠在中國的秀妍會是如何的焦急，她一定瘋

了似的試圖聯系著我，她一定害怕再也見不到我。

　　想到這，允兒的心又痛了起來，她下意識地緊緊地攥住了一直

握在手裡的那塊淡紫色的真絲手帕。

八十四。

　　“秀妍，快，允兒電話。”美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卻還是

因為不小心撞到了沙發的扶手上。

　　“喂，秀妍嗎？”

　　剛聽到允兒熟悉的聲音，秀妍的淚就止不住了。

　　“允兒。你在哪裡？有沒有受傷？”

　　“放心，我們沒事。現在正在香港機場，很快就回來了。”允

兒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掛了電話，秀妍轉過身看看還在呲牙咧嘴的美英，破涕為笑，

“允兒回來了，允兒沒事。”美英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被秀妍一把

抱住。

　　傍晚的時候，允兒到了。美英正在廚房張羅著，一個下午，她

和秀妍去菜場買了很多允兒愛吃的菜，那架勢，仿佛是犒勞凱旋而

歸的勇士一般。秀妍把原本就很整潔的家裡又仔細地打掃了一遍，

末了，還不忘記在每個房間噴上了一些阿瑪尼的香水----那是允兒

所鍾愛的。

　　允兒進門的時候，美英和秀妍像彩排好似的站在走廊的兩側，

揮舞著手裡的氣球。允兒有些驚訝，但隨即便從嘴角綻放出燦爛的

笑容。她緊緊地摟住秀妍，把頭埋在秀妍的肩膀上，貪婪地吮吸著

只屬於秀妍的氣息，久久不願分開。秀妍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熱烈

地回應著允兒的擁抱。不過短短的幾天，兩人卻像是經歷了世間最

漫長最不能忍受的生離死別。

　　美英有些尷尬地舉著氣球，眼裡有種潮濕的液體正在開始匯聚

。

　　終於，允兒慢慢地抽離了秀妍的身體，她認真地端詳著秀妍，

右手依然很溫柔地撫弄著秀妍額頭一縷散落下來的秀發。又過了一

會，這才轉向一旁的美英。

　　“美英。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美英根本還來不及思考，

已經被允兒擁在了懷裡。

　　允兒的懷抱是這樣的深情這樣的溫暖，美英突然覺得整個人都

變得輕飄飄起來。她聽見了自己心底長長的一聲歎息----

　　允兒。多希望你能一直這樣抱著我啊！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秀妍安靜地趴在允兒的胸口，允兒的右手

很自然地環繞在秀妍的肩頭。

　　“還不想睡嗎？”允兒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動了秀妍。

　　秀妍支吾著算是回答了，手卻下意識地把允兒摟得更緊。

　　“傻瓜。”允兒笑了。

　　“允兒。答應我，不要走在我前面好嗎？”秀妍閉著眼，感覺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裡不可避免地開始疼痛。

　　允兒楞了一下，在秀妍的額頭親吻著，“為什麼啊？”

　　“你先答應我。”秀妍似乎很固執。

　　“好吧，我答應你。”

　　秀妍這才有了一點點的輕松，“我好怕你不回來。允兒，你不

在身邊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允兒沒有說話。事實上，秀妍的心痛她是了解的。就好象自己

在面臨生死的那一剎，她也發現，自己是多麼的不願離開。

　　“我只求比你多活一天，就一天。料理完你的事，我就跟隨你

而來。聽人說，黃泉路是很冷的。你那麼怕冷，我不放心。”允兒

夢囈般的喃喃自語。

　　秀妍的淚又來了。那種曾經以為允兒再不能回到自己身邊而自

己隨時便會跟著她死去的痛苦總算在不斷流逝的時間裡一點一滴地

被減輕了重量。

　　這是無法用言語說明的事。和允兒在一起總是會有種小鹿亂撞

的欣喜。她是如此地依賴著允兒，永遠都在渴望被允兒完完全全地

擁有著。而在她不得不選擇離開允兒時，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活著

了，只是行屍走肉地過著別人要求她過的生活。但是，當她和允兒

再度重逢以後，她才發現那個叫做心的東西原本就沒有死去，它一

直安靜地期待著，直至再次為著允兒而鮮活地跳動。這不是心智所

能控制的。或者，她們原本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彼此.

　　允兒永遠都是秀妍生命的全部。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5:49 第66樓

八十六。

　　已經是年三十了。過完春節，允兒又要回到加拿大，那邊的工

作還沒有完全交接。

　　秀妍一直在心裡猜測著允兒會送自己怎樣的一份新年禮物，可

是，允兒卻總是一副很神秘的樣子。秀妍想說自己想要回那塊真絲

手帕，但每每見到允兒卻又不知怎樣開口。畢竟，那塊手帕，曾經

傷透了允兒的心。

　　美英一直和她們住在一起。允兒覺得這樣夠熱鬧，再說，美英

的家也在外地，一個人過年的滋味，允兒不止一次地嘗試過。

　　“恩，好好，那我明天就過來。”吃飯的中間，允兒不停地接

著電話。

　　“明天還要出去嗎？”秀妍給允兒盛了一碗湯，接著又拿過美

英的碗。

　　“恩，有點急事。很快就回來。”允兒端起碗就是一陣狼吞虎

咽。

　　“你慢點。怎麼吃飯還是像個孩子啊？”秀妍又好氣又好笑地

看著允兒。

　　“秀妍，家教不嚴啊。”美英笑了。

　　“你們倆啊，我算是服了。”允兒看看廚房，“還有湯嗎？”

　　美英和秀妍都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兩人才“撲哧”一下笑出了

聲。

　　……
　　允兒忍著沒有告訴秀妍她已經找到周琴了。從回國的那天起，

允兒就發動了分公司所有的員工幫著尋找周琴的下落，可惜一無所

獲。最後，她還是不得不親自去找了鄭成。

　　鄭成很意外允兒還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在清楚允兒的來意後，

他半天沒說話。女兒也曾經托她姐姐來向自己打聽過前妻的下落，

他沒有說，是因為當時確實不太清楚。可眼下，允兒又來了，這無

論如何也是他所沒料到的。鄭成在心裡暗自尋思著怎樣向允兒索取

一些好處。

　　允兒顯然看出了鄭成的心思，她從隨身帶著的挎包裡取出早就

准備好的一個信封，“叔叔，這是孝敬您的。”鄭成抬起眼又看了

看允兒，拿過信封，在手上掂了掂，“恩。不枉你阿姨對你那麼好

。好，我告訴你吧。她有個一起插隊過的朋友在廈門，說不定她會

去那裡，確切的在不在，我就不好說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允兒對這條消息如獲至寶。鄭成所提供的范圍雖然有些大，但

總算知道了周琴的大概下落，這樣查找起來總比沒頭蒼蠅似的瞎撞

好多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6:30 第67樓

八十七。

　　初一一大早，允兒就驅車趕往了廈門。

　　秀妍一定會很開心的。允兒似乎看見了秀妍欣喜若狂的神情，

嘴角情不禁浮出一絲微笑。

　　周琴已經被廈門分公司的同事接到了公司。當她明白是允兒正

趕過來接她時，眼裡異常地濕潤起來。

　　“阿姨。林總已經到了，就在樓下。”一個年輕的女秘書走過

來通知周琴。周琴立刻站了起來，雙手很不安地搓著，一邊焦急地

望著電梯口。門開了，老遠就聽見了允兒的聲音，“阿姨，我來接

您回家了。”周琴望著允兒熟悉的面容，眼淚使勁地轉啊轉，似乎

立刻就能將她淹沒。

　　“林總，已經很晚了，要不，我先幫你訂個房間，休息一下，

明天再走吧。”女秘書很熱情地挽留著允兒。

　　“阿姨，要不咱們明天再走？”允兒詢問著，轉念想想，立刻

又否決了，“不，還是現在就回去吧。秀妍等不及想見到您呢。”

周琴始終笑著拉著允兒的手，沒有同意也沒有否定。

　　“恩，咱們現在就走吧。”允兒果斷地拎起周琴很簡單的行李

，扶著周琴就離開了。

　　……
　　可能是春節的緣故，高速公路上車輛出奇的少。允兒很輕松地

握著方向盤，心裡滿滿的快樂。

　　“喂。美英啊？晚上別把門鎖了，我會回來的。”

　　“什麼？今天嗎？天快黑了，你開車注意安全啊。”

　　“放心，沒事的。對了，我有個大驚喜給你們，哈哈，等著我

哦。”允兒興奮地掛了電話，又轉向周琴，“阿姨，您累嗎？要不

先歇會吧。到了我叫您。”周琴樂呵呵地看著允兒，連連說不累。

　　允兒再次把視線轉回到前方，看著身邊飛馳而過的路欄，她前

所未有的輕松。

　　秀妍，只要是能為你做的，我一定都會做到！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6:51 第68樓

八十八。

　　坐在書房的美英正努力地勸說自己放棄暗戀允兒的想法。

　　秀妍進來的時候，美英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在干什麼呢？”

　　“哦，沒什麼，正在想允兒什麼時候到呢。”美英有些慌亂，

但立刻又恢復了常態。

　　“你幫我看看，這是我打算送給允兒的新年禮物。”秀妍興致

勃勃地把一個小盒子放在美英手裡。

　　一對很精美的鑽戒。

　　美英很仔細地看著戒環內側的小字----

　　“妍，允”

　　“好看嗎？我特地定做的。”秀妍一臉憧憬地笑了，“好象俗

了點哦？不過沒關系，我想允兒會喜歡的。”

　　美英笑了，“那當然啊，只要是你送的，她都喜歡呢。”

　　秀妍掩飾不住的開心，轉頭看看桌上的音響，“這是什麼歌啊

？”

　　“小美的，東京鐵塔的幸福。”

　　“呵呵，就聽到結尾一句，我還以為是一個人走兩個人的路呢

。”秀妍胸無城府地一個人先傻樂了起來，“上次，允兒給我聽了

一首歌，是周啟生的天長地久。恩，比這好聽呢。”

　　美英看著眼前孩童般的秀妍，心裡暗自尋思著，秀妍，你和允

兒是天長地久了，可我，卻是一個人在走著兩個人的路啊。

　　秀妍已經打第幾個哈欠了美英並不是太清楚。自從知道允兒晚

上就會回來以後，秀妍就特別的精神。她怎麼也睡不著，非要等著

允兒回來後才肯安心。美英勸說無效後，也樂得陪著秀妍天南地北

地調侃起來。在她看來，這個家始終都是有允兒在才是完整的。

　　客廳的掛鍾已經敲過了凌晨一點。美英看看睡眼朦朧卻依舊在

死撐著的秀妍，

　　“秀妍，要不，先睡了吧？允兒有鑰匙的，你別擔心。”

　　“不了，還是等等吧。”秀妍強忍住睡意，看看外面，想想又

說，“再給允兒打個電話吧？”

　　美英笑了，轉身就撥通了允兒的手機。

　　“喂。秀妍嗎？我快到了，離Z城還有二十多公裡呢。你們困了

就先睡吧。別等我了。”美英還來不及把電話遞給秀妍，那邊允兒

就已經掛了。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7:12 第69樓

八十九。

　　周琴也是一臉興奮地看著窗外。和女兒即將久別重逢的喜悅一

直縈繞在她心頭。允兒剛放下電話，看得出她也是無限期盼著早點

趕回家，好給秀妍送上這份最珍貴的新年禮物。

　　離Z城越來越近，允兒解下安全帶，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雙手因

為興奮而不由自主地在方向盤上輕輕地敲打了幾下。

　　前面一直有輛大貨車，車廂裡似乎裝滿了貨物，上面罩著的帆

布因為疾馳而不停地發出啪啪的巨響。允兒打著超車燈，可那輛大

貨車似乎並沒有避讓的意思。討厭。允兒在心裡嘀咕了一下，回頭

又調整了車子，打算從右側超過去。剛超了快一半，大貨車突然發

瘋似的向右猛打方向，允兒趕緊一個急剎車，又退回到超車道。

　　怎麼搞的？

　　允兒剛穩住方向盤，正打算回頭看看那輛讓人莫名其妙的大貨

車，卻突然被一道刺眼的燈光迷住了眼睛。對面車道裡的一輛吉普

車不知怎麼回事已經撞斷了護欄歪歪扭扭地沖到了允兒行駛著的車

道裡。允兒本能地向左打了一把方向，卻又突然意識到了坐在副駕

駛位上的周琴。周琴正臉色蒼白地抓緊了車窗上方的扶手。再沒有

一絲的猶豫，允兒狠狠地將方向盤推向了右邊。

　　……
　　允兒恍恍惚惚地聽見了周琴的呼喚，她睜大了眼睛，卻什麼也

看不清楚，腦子下面熱熱的，似乎正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湧出。

　　允兒，答應我，不要走在我前面。

　　是秀妍的聲音。

　　允兒笑了。
　　九十。

　　“允兒回來了。”秀妍突然叫了一聲，美英嚇得從沙發上險些

跌落下來。

　　“秀妍，你做夢了吧？”

　　秀妍已經回過了神，轉身看看掛鍾，已經凌晨四點了。

　　“不可能啊。允兒應該早到了。”秀妍還清晰地記得剛才的夢

。允兒就那麼一直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說還休的神情。

　　美英顯然也意識到了不正常，趕緊說，“我再給允兒打個電話

吧。”說著就去拿茶幾上的電話。

　　電話卻突如其來地響了，在凌晨的時刻，猶為刺耳。

　　“喂，是秀妍嗎？趕緊到XX醫院來啊，允兒不行了。”是周琴

的聲音。

　　美英呆呆地看著秀妍，秀妍也正一臉驚慌地望著她，“怎麼了

？什麼事？是允兒嗎？美英你說話啊。”

　　“秀妍，快，快去醫院。”美英終於反應了過來，抓起一件外

套就往門口跑。

　　……
　　允兒安靜地躺在醫院冰冷的急救床上。周琴哭啞了嗓子，正癱

軟在急救室的門口。

　　“媽。”秀妍看見母親，一臉的迷惑，“允兒呢？允兒在哪裡

？”

　　周琴蠕動著嘴唇，卻突然發出了更大的哀號。

　　秀妍下意識地看了看急救床上白布掩蓋著的人。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是允兒，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美英緊跟著跑了進來。秀妍一直站在門口，渾身顫抖。

　　“美英，我們回去，允兒肯定到家了。美英。”秀妍無助地望

著美英，眼淚像珠子似不停砸向地面。

　　美英鼓起勇氣，顫巍巍地將白布掀開了一個角。

　　允兒！

　　撕心裂肺的劇痛在美英的頭上重重的就是一擊。秀妍情不禁一

陣哆嗦，撲上來就把美英往旁邊推，“不許你胡說！不許！允兒好

好的，允兒在家呢。”美英的嘴角已經被自己咬出了血跡，

　　“秀妍，允兒沒了。秀妍。”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7:27 第70樓

九十一。

　　不可能所有的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意願發生。每個人都有承接幸

福的可能，但同時，也必須面對生命中不可避免的痛苦。秀妍也不

能例外。

　　她沖出了急救室，因為她必須趕回家去證實允兒並沒有離開她

，她一定在家裡安心地等待著和她一起過這個春節。她不能接受這

樣荒唐的事發生在她們身上。

　　可是，淚眼朦朧模糊不堪的秀妍卻在下樓梯時摔倒了，她咬著

牙努力地站了起來。雖然心裡一直在祈禱那樣的事絕不可能，但全

身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沒走兩步，秀妍再次跌倒了。這一次

無論她怎樣努力也無濟於事。秀妍只好呆呆地坐在地上。

　　我只是在做噩夢吧？如果不是在做夢，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事

情發生？曾經那麼多年拋下了允兒一個人去面對生命中最寒冷的寂

寞，好不容易冰釋前嫌又走在了一起，總算確定了彼此就是自己夢

寐以求的幸福，而她卻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秀妍。”追出來的美英發現了已經筋疲力盡的秀妍，她輕輕

地喚著她。

　　秀妍依然傻坐著，沒有動。

　　“秀妍，你說句話啊。”美英已經哭出了聲。

　　跟允兒在一起做過的事其實並不算多，所以這一刻秀妍的腦子

裡似乎很難有什麼特別值得回憶的經歷。“我們曾經一起捉過螢火

蟲，曾經一起在異國的廣場散步……美英，我和允兒還做過什麼啊

？”不知不覺間，秀妍的眼裡開始閃動起來。

　　眼前的一切又突然變得模糊，秀妍全身突然激烈地晃動起來，

反射性地把手伸出去想扶住她的美英根本無力抓住已經失去重心的

秀妍，兩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不行，美英，我要進去，我要看清楚躺在裡面的到底是不是

允兒。允兒答應過我，她不會比我早走的。允兒，允兒的臉是什麼

樣子的啊？美英，我，我怎麼想不起來啊？”美英痛苦地看著開始

胡言亂語的秀妍，她死死地拉著秀妍，害怕她再做出什麼自己也不

能控制的事來。

　　“允兒，允兒……”秀妍的哭喊已經無聲。
　　九十二。

　　秀妍一個下午都待在房間裡。她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了起來，遮

斷了陽光，同時也重重地關上了門。

　　允兒的葬禮在上午如期舉行。

　　她仍然那麼安靜地躺著，仿佛只是睡著了，只需片刻就能醒過

來一樣。

　　允兒，等你睡醒了，我給你做你愛喝的湯，好嗎？

　　這樣深情地看著，秀妍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從貼身的口袋

裡取出早就准備好的戒指----寫有“妍”的那枚，很小心地套在允

兒左手的無名指上，再把自己右手溫柔地放在允兒的身邊，

　　允兒，你看，我們的戒指是一對呢。

　　她伸出手又在允兒的頭發上輕輕地攏了攏。

　　允兒，早上又忘記抹“沙宣”了吧？你看，我都給你帶來了。

　　美英眼看著秀妍仔細地反復地撫摩著允兒的頭發，淚已經開始

泛濫。

　　李董和她生前的同事都來了，所有在Z城的老同學也幾乎都趕來

了，就連周琴，也拒絕再躺在醫院----她只想再看允兒一眼。美英

自作主張沒有通知允兒的父母。畢竟路途遙遠，這樣的打擊，美英

很擔心他們還沒到，就在路上先出點什麼事，如果真是那樣，她會

覺得更加對不起允兒。

　　儀式開始以後，秀妍始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她一直捧著允兒

的遺像，像未亡人那樣傻傻地站在允兒的靈柩旁。間或，由美英提

醒著向來賓低頭答謝。

　　林可剛有了身孕，本來展鵬是不想她來的，可臨出門時，她還

是固執地跟了過來。在見到允兒的遺體後，她的淚就沒有斷過。展

鵬的心裡說什麼也不能接受允兒已經離去的事實。他覺得這太荒謬

了。眼看著所有的災難似乎都過去了，她，怎麼就走了呢？

　　這實在是荒謬！

　　追悼廳到焚化室不過短短幾百米的距離。秀妍卻似乎走了長長

的一生。

　　不過幾分鍾，一個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就出來通知家屬領取骨

灰了。美英趕緊扶起秀妍。秀妍緊緊地將骨灰盒摟在懷裡，一遍又

一遍地親吻著，仿佛允兒從未離開。

　　……
　　允兒的骨灰盒一直放在床上，從秀妍執意要把她帶回來後就再

也沒有移動過。

　　允兒。現在就只有我們倆了。

　　允兒。你等著我……






游客  





  發表: 2007-02-01 12:37:43 第71樓

九十三。

　　美英一直強打著精神，直至送走最後一批親友。

　　房間裡頓時空蕩了下來，不，是死寂。

　　允兒的遺像就放在客廳。那是她在Z城機場秀妍偷偷替她拍的。

照片中的允兒出奇地安靜，尤其是在背景裡喧嚷的人群之中。她微

微側著身子，眼神很深邃地望著不遠處，似乎正尋找著什麼。

　　允兒……

　　美英只在心底呼喊了一聲，淚水便像天裂般地倒了出來。

　　房間裡所有關於三個人的記憶都還在，不在的，只是允兒。

　　……
　　“秀妍。”

　　允兒。

　　秀妍掙扎著睜開迷朦的淚眼。她下意識地想撐起來，尋找聲音

的來源，卻被左手腕間的一陣刺痛阻止住。

　　允兒慢慢地蹲了下來，眼裡滿是焦慮地看著她。

　　“秀妍。為什麼這麼做？”

　　由手腕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一小塊地毯。秀妍這才發現自己不

知什麼時候狠狠地傷害了自己。

　　允兒的手落在秀妍散亂的長發上，輕輕地歎了口氣，

　　“答應我，不要再干傻事。好好地活下去。”

　　秀妍的心又開始撕裂，其間所必須隱忍的煎熬，此刻正在臉上

蔓延起深深的悲傷。而眼眶裡一直不停滾動著的淚水終於砸向了地

面。

　　“允兒。不要離開我。不要……”

　　允兒還是那樣溫柔地凝視著她，

　　“原諒我，秀妍。我沒有實現給你的承諾。但是，我真的很感

激上天讓我們相愛。即使，到最後不得不讓你一個人來承接這樣的

痛苦。秀妍，不要再難過了，無論如何都不要悲傷地繼續。沒有你

在身邊，我會安靜地等待，等著和你重逢。請你，也試著好好地生

活，好嗎？不要覺得辛苦，相信我，我一直都會在你心裡。”

　　秀妍的身體因為痛苦而不斷地顫抖著，她始終不能接受從此就

要和允兒陰陽相隔的事實。如果，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那麼，

似乎也太殘忍了。

　　“允兒。允兒。可我生命的全部，就只有你啊……”

　　不要，不要。老天，求您了……快讓這場夢醒過來吧……

　　“那麼，請珍惜我的生命吧。你忘了嗎？我一直住在你的身體

裡啊。秀妍。”允兒的眼裡糾結了太多的情緒，她的面容似乎也正

浮現出悲傷。

　　“秀妍。秀妍。秀妍你開門啊！”

　　秀妍驚恐地看看門的方向，轉身又想去抓住允兒。

　　允兒已經不在了。

　　“答應我，秀妍，好好地活下去。”
九十四。

　　秀妍感覺自己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你醒了？”美英的眼睛紅紅的，“還好，總算不是太深。”

　　秀妍費力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連一絲動彈的力氣都

沒有。而這短短幾天所遭受的災難卻突然像幻燈片似的，一一從眼

前掠過。她仿佛又清晰地感覺到了允兒以往所承受的痛苦。她的無

助，她的委屈，她的堅持，她的固執……允兒究竟是用了怎樣的力

量才撐了下來啊。

　　一想到允兒，秀妍的整顆心又揪在了一起，連著呼吸都變得愈

發困難。她突然對自己竟然還活著這樣的事實也感到悲哀起來。

　　“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快告訴我啊。”眼瞅著秀妍臉上的痛

苦不停地在加劇，美英急了。

　　“我去叫大夫。”美英轉身就要去找醫生，卻發現秀妍不知什

麼時候已經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秀妍沒有說話，美英進退兩難地怔在原地。過了許久，秀妍終

於哭出了聲。

　　允兒！
　　……

　　偷偷溜出病房趕過來看女兒的周琴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女兒

撕心裂肺的哭喊。像突然被什麼利器擊中一般，周琴難過地靠在走

廊的牆壁上，掩面痛哭起來。

　　九十五。

　　兩個月後，秀妍獨自去了允兒的家鄉。

　　李毓開的門。她很驚訝怎麼只有秀妍一個人到來，女兒呢？太

忙了嗎？

　　林邦正在給新買的花換盆，看見秀妍來了，很是親熱地邀請她

在自己身旁坐下，“丫頭啊，你看，這盆梔子花還不錯吧？允兒小

的時候啊，她媽媽老是到外面買個一兩朵給她戴在胸前，呵呵，能

讓她美上好多天呢。”

　　林邦爽朗的笑聲卻冷不丁讓秀妍顫抖起來，好不容易才平復下

來的心莫名的就又是一陣刺痛。

　　“你怎麼了？”林邦注意到了秀妍的異常，

　　秀妍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側身從一進門就沒放下過的旅行包

裡取出了一個很小的盒子，輕輕地遞到林邦的手上，

　　“叔叔。允兒回家了。”

　　啪。

　　剛給秀妍倒好水走過來的李毓呆呆地站在了門口。林邦的手，

僵滯著。

　　……
　　三天後，秀妍離開了。

　　臨走前，林邦把允兒幼時的一張照片交給了她，

　　“丫頭。好好留著，作個紀念吧。”

　　秀妍忍著隨時都有可能傾瀉而出的淚水，接過照片，仔細地端

詳著。

　　胖乎乎的不足一歲的允兒正坐在澡盆裡沖自己甜甜地笑著。笑

得似乎都能立刻將自己整個人融化。

　　“丫頭。有空就常回家來看看。我和你阿姨隨時都歡迎你。”

　　秀妍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撲進林邦懷裡，

　　“爸！”

　　李毓走過來，靠在丈夫的肩頭，淚流滿面。
　九十六。

　　曾經第一次的操場，如今卻也是最後一次的操場。學校就快拆

遷了。秀妍帶著允兒留給她的那塊真絲手帕，又回到了這裡。

　　美英遠遠地等候在籃球架下，不時關切地張望著看台。

　　不知什麼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了下來，跑道上的路燈也極

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秀妍突然覺得心情一陣陰郁。

　　允兒離開已經半年多了。在沒有允兒的日子裡，秀妍始終無法

做到真正的釋懷。

　　允兒。我都不會笑了。

　　一股熟悉的悲哀再度慢慢侵襲著秀妍。

　　秀妍。秀妍。

　　尋聲望去，除了死寂一般的跑道，似乎並沒有那個最親密的身

影出現。

　　允兒。你在哪裡？你出來啊。

　　傻瓜，我一直都在的啊。

　　可我為什麼看不到你？

　　你又忘了，我一直都住在你身體裡，從未離開過啊。

　　突然，秀妍感覺到有種很熟悉的氣息包圍住了自己。

　　允兒。我好想你。

　　我也是。

　　秀妍。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勇敢地活了下來。

　　允兒的吻似乎又繾綣在了自己的額前發間，脈脈深情，絲絲入

骨。秀妍貪婪地依偎在想念已久的懷抱裡，她不敢睜開眼，她怕睜

開眼，她的允兒就又不在了。

　　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永遠都不再悲傷地繼續了，好嗎？你要

相信我，要記得我在等著和你重逢。

　　允兒的聲音越來越遠。秀妍驚赫地張開了雙眼。

　　螢火蟲。

　　圍繞在秀妍身邊的竟然是滿目的螢火蟲。

　　秀妍伸出手，任那些亮著小燈小小的蟲子在自己的指間來回穿

梭，她的臉上開始慢慢地綻放出久違的微笑。

　　允兒！允兒！我相信了！

　　不遠處的美英聽到了操場上傳來的笑聲，奔了過來。

　　秀妍像個孩子似的，不停地揮舞著手裡的手帕，歡快地追逐著

身邊的螢火蟲。操場上久久地回蕩著她的聲音-----

　　允兒！我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