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

為什麼不讓我愛。

這不是疑問詞，是一個肯定句，為什麼，不讓我愛，為什麼，我不能愛。

「因為妳是女生，而美英也是女生」當時，級任導師丟下了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時，也順便把我扔進輔導處，我討厭那裏，所有的人盯著妳看，好像妳是有問題的孩子，是問題學生。

為什麼我會被丟進來？

記得，那陣子每天都去找美英學姊，下課找她、吃飯找她，無時無刻都跟她一起，直到我們在一起時，被發現了…每個人百般阻擾我跟美英，為的是什麼？

因為美英功課好，資優生，未來是有機會唸到美國最好的學生，大家都怪我，為什麼要把美英帶壞，因為我平常在學生沒那麼乖，功課又是倒數的，大家都怪我…男生討厭我，因為美英是他們心目中的女神，是不能跟別人在一起的。

就這樣，我被當成垃圾。

我們的感情被發現後，美英離開了我，她被送走，送到美國去。

記得前一天晚上，她哭著求我帶她走，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讓她跟著我過苦日子，我什麼都不會，我不能給她幸福…

「允兒，在發什麼呆」

慵懶的聲音把我帶回現實，秀妍，是秀妍。

她依靠在我身上，像隻貓一樣，六年前，美英也是這樣的。

「沒什麼，妳餓了嗎？」

像對待貓一樣，我順了順她的髮絲，這女人從金髮到黑髮，有些不太習慣，但黑髮還是美麗呢！

「還好，我們出去逛街好不好？」

「嗯，好啊」

六年前我失去了美英，在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吃店打工，秀妍總是一個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越走越近，後來就這樣的在一起，然後同居…

我愛她嗎？我想我是愛的，但我卻無法忘記六年前讓我愛到痛的女人。

「允兒，我想買香水」

秀妍停在一家精品店裡，看著櫥窗裡的香水。

「…嗯，好啊…」

我頓了頓，因為那牌子，是美英最喜歡的，她常常噴著不同的香水來上課，後來我嫌她味道太多了，她就叫我幫她選一個味道，後來，她每天都只噴我選的那個味道來上課。

「哪一個味道好？」

秀妍在手上噴著不同的香水，每一樣都叫我聞。

直到她拿起最後一瓶噴在手上，我聞見了，那是美英的味道，那屬於我的味道。

「這個好嗎？」

拿著帶有美英味道的手在我鼻子前。

我搖搖頭，「不好」

為什麼不好，因為那個味道是美英的。

美英什麼都帶走了，只留下這個記憶中的香水味可以讓我想念她。

我忘了最後秀妍是買什麼香水，但我知道她沒有買那瓶香水。

當我準備踏出店門的時候，聞到了記憶中熟悉的味道，也是剛剛秀妍試噴的香水味。

那女人站在我面前，身上是那個味道。

「允兒，回家吧」

秀妍拿著香水來到我身邊，我才回過神，「嗯，好」

那女人拿下墨鏡，對著我一笑，那臉孔，那笑眼，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是黃美英…
從我身邊越過，她進了店裡，我想她是來買香水的吧！

回到家，我的腦海卻一直浮現美英的身影。

她變了，變漂亮了，變時尚了…但不變的是，那屬於我的香水味，還有那個笑眼。

「允兒」

我聽見秀妍在叫我。

「怎麼了？」

看著她。

「今天我買香水的時候，在門看見的那個女生，是妳高中的女朋友對不對」

秀妍丟下了一句足夠讓我爆炸的話。

「…妳怎麼知道」

其實我並不訝異，我本想找個時間跟秀妍說說的，但一直沒有時間。

「我看過妳手機，裡面有妳們兩個…」

她靠在我身上，有點沒力的說著。

我想了想，才發現我手機有我跟美英第一次上床的照片，我沒刪除，手機也用了六、七年。

「嗯…」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妳愛她嗎？」

秀妍問。

「嗯」

我愛她，我想她。

「那妳愛我嗎」

又問。

「我愛妳」

我愛秀妍。

「所以妳才不讓我買那個香水」

抬頭看著我。

我點點頭，我不應該隱瞞她任何事情，包括我的過去。

「妳愛我，還是她」

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我卻發現我心糾了一下。

黃美英是我的過去，鄭秀妍是我的現在，我不想一直深陷過去的濃霧裡。

「我愛妳」

看著她，對，我愛妳，我愛鄭秀妍。

「沒騙我？」

哭著對我說出這句話，卻讓我想到美英當初哭著求我留下的畫面。

如果我帶著美英一起走，我現在就不會遇到秀妍。

「沒騙妳，我愛妳」

摟著她，給她一個依靠，一個溫暖。

醒來後，秀妍仍是在我懷裡睡著，那樣天真，那樣可愛。

床邊擺著她昨天買的香水，雖然不是美英的香水味，但鄭秀妍的這個味道，也是屬於我的，林允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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